最後鬧得當時的太子親自出面調停才算解決,只可憐安蓮和連鐫久把名聲也賠在了上面。
連鐫久眼光一閃,悄悄抬眸看了眼重新奮筆的少女君主,額前幾捋青絲淡化了她眉宇間的英氣,她的五官五成像先皇,三成像雲太妃,雖不明豔俏麗,倒也清秀怡人。當那眸子冷冷望過來時,不嚴而威的霸氣不遜先皇。也許這就是先皇最終選擇了她的原因之一吧。
“佐政殿雖然暖和,但畢竟有段距離。朕可不喜歡等人。”她漫不經心道。
剛退至門外的連鐫久一怔,悄悄掩上門。
“左相大人。”崔成守在門口,臉上還掛著友善的笑。
他微微嘆口氣,這個人恐怕是不能再用了。“崔公公辛苦。”
淡淡推開他遞過來的暖手爐,連鐫久朝外走去。
試探(下)
香爐暫熄,幾個宮女上前將暖爐撥旺。
明泉揮手讓她們退下,心中思緒萬千。剛才與連鐫久的談話,有些是一早想好的,有些是臨時起意的。總體還算不錯,救了安蓮,也在連鐫久的心裡插了根刺。
從提議安鳳坡就可看出他在收斂,避忌她這個新帝的鋒芒。畢竟安老相爺再怎麼氣安蓮,怨安蓮,總抵不過父子親情。今日安蓮若死了,那是死有餘辜,他也不好說什麼。但如果沒死,以安老相爺的人望手腕,加上她暗中襄助,安蓮就可創造一個重回朝堂的奇蹟!
父皇當初立安蓮為皇夫應該是有這個考慮吧,將安蓮和老相爺的勢力相結合來制衡連鐫久。只是他大概死也沒想到安蓮竟驕傲到謀反的地步。她也不怕他再掀風浪,只要他不進宮,兩人就沒有利益上的衝突。
想到這裡,乾坤殿另一側的內室傳來在床上翻身的聲音。
“帝師大人還沒休憩夠?”安蓮的事情算亡羊補牢了,但屋裡頭這尊更令她頭疼。明明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算到,偏偏什麼都不說,讓她一個人戰戰兢兢地摸索。
“唔……”聲音裡透出慵懶輾轉的嫵媚。過了一會,一隻潔白如玉的手輕輕掀起幔簾,一個銀髮飛揚,長身玉立的青年俏然倚在柱邊,寬大的錦袍鬆鬆垮垮地掛著,全身沒有一塊多餘飾物。
“你不能站直點嗎?”她無奈地看著他。
斐旭莞爾一笑,滿室生春,“那太累了。”
明泉指著椅子,“賜座賜座。”為什麼每次見到他,自己的頭都會隱隱作痛呢。
“謝皇上。”他聊無誠意地拱手。
“你覺得……適才朕與連鐫久說得話,可有不妥之處?”她毫不懷疑他剛才根本沒有睡覺,而是津津有味地聽了全部。
斐旭偏頭笑著,“皇上對連相似乎既想用又怕用,還想壓制住他?”
“難道不該?”她不否認。
“皇上應該聽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左相大人再厲害,也不過是你的臣子。你用太多心機於他並無益處。有些事何不順了他。”
“要朕看他臉色?”
“君臣之誼又何來誰看誰臉色呢。你是君,他是臣,這是倫常。你是人,他也是人,這是事實。連鐫久讀論語讀四書但他也讀史記讀資治通鑑。君若寡恩,又怎能怨臣無情?”
“朕是靠他輔佐登基的,但這並不表示需事事受制於他。連鐫久羽翼眾多,安蓮一事,他找了十幾封摺子說要嚴辦!殺了安蓮,他的勢力擴張更快了。”
斐旭搖頭道:“皇上,你太小覷連相了。”
“什麼意思?”
“結黨營私是歷代皇上的心病,精明如連鐫久又怎麼會不避忌,還大張旗鼓地宣揚呢?”
明泉怔了怔,叫道:“他敢詐朕?”他明明是想救安蓮,所以才反其道而行,引起她的反感,讓她故意和他唱對調,用安蓮制肘他。“該死的!”連鐫久這隻老狐狸!
“連相與安老相爺雖然不和,與安蓮的關係卻還不錯。他救安蓮一命,不過是想讓安老相爺記他一個人情。何況照他原來預想,安蓮就算不死,也不能入朝為官了,對他自然不會有太大威脅。不過……連相現在大概也很頭疼。”
“他有什麼好頭疼的!”她忿忿不平,沒想到自己得意的一招竟是順著別人鋪墊好的路。
“他機關算盡,卻沒想到皇上居然還想立安蓮為皇夫。”斐旭忍住笑道,“就算他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又如何能安撫性子極烈的安蓮呢。就算安撫了安蓮,他也為自己埋下了一個厲害的對手。”能讓連狐狸頭疼實在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明泉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