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不會!如果我主子忘了,我會提醒她。”說罷,匆匆忙忙地走了。
回到永和宮,略說經過,便要呈上珍妃那張紙條,探手入懷,一摸口袋,頓時臉色大變!
“怎麼回事?”瑾妃問。
“珍主子讓我帶回來的那封信,不知道那兒去了?”
瑾妃一聽慌了手腳,“你,你會弄到那兒去了呢?”語聲中竟帶著哭音。
壽兒象被馬蜂螫了似的,渾身亂摸亂抓,就是找不著!急得方寸大亂,手足無措。最後仍舊是瑾妃提醒了她:“快回原路去找。”
“是,是!”壽兒如夢初醒似的,飛步急奔。
奔到外面,腳步可慢了,東張西望,細細往前找,越找越著急,越找越心寒。路上紙片倒撿了不少,還有半張舊報,也記不得是廢物該丟掉,仍是一步一步直找到珍妃幽禁之處。
“怎麼啊?壽兒!”
壽兒還不敢說實話,也不敢問她寫的那句話是什麼?只說:“掉了一根簪子。”
“金的嗎?”
“是金的。”
“掉了金簪子你還想找回來?別做夢了!”珍妃問道:“你手上是什麼?”
“一張廢紙!”壽兒隨手往牆角一丟。
珍妃已經看清楚了,是張舊報,趕緊說道:“給我,給我!”
這半張舊報,在珍妃看得比什麼都貴重。坐下來細細看“京中通訊”,一條條記的是:
初九日,錄京中某君家書:“宮中只有虎神營兵駐守東華門,任團匪出入,橫行無忌,太后亦不能禁止。都中內城,自正陽門至崇文門三里,所有民房,概行燒燬,各使館圍攻一月,竟成焦土,惟英使署無恙。所傷居民教民及洋人不下六、七千人城外大柵欄及煤市街一帶金店各民房均毀盡,京官逃難至京東者,日有數起。湖南杜本崇太史喬生,於六月攜眷出都,遇團匪截住,用刀捋其腹中,又用竿刺其夫人立斃,杜太史經各兵環求,幸未殞命。”
“京都九門俱閉,義和團號稱五十萬,刻下京中各住宅,日日被團匪派人搜查,並稱須焚香磕頭迎接,都中香店生意大旺,京官雖一二品大員,亦不能不為所脅。京中金價已漲至六十換,而以金易銀使用,即跌至三十換,亦無人肯兌。銀根奇緊,有某君向日以三十萬兩存放某票號內,此次因欲出京避難,向之索銀,以作路費,往返數次,只得一百六十金而已。”
又有某京員家書雲:“王協揆現住軍機處,不復下班。太后不日將西遷。京中米價每石漲至二十五兩。張樵野侍郎,被人指為通俄,故奉旨正法。尚書立山之下刑部,系因拳匪奏其吃教之故。”
“團匪攻營口租界,華兵又助之,交戰竟日,俄國炮船二艘,以炮擊營口城,華人及道臺以下各官,均沿河逃去,俄兵與各西人,均無死傷。”
“聞人言,前直隸藩司廷方伯奉內召之命進京時,被團匪拘獲,欲加殺害,再三求解始得釋。惟謂之曰:”我之權力只能及涿州,過此以上,爾之性命,尚未可保‘雲。“
半張舊報中,所記載的只是這麼幾條“京中通訊”,此外就是官署的告示,商號的廣告,珍妃不管它,只是翻來覆去地看“京中通訊”。
“初九?”她自言自語,“應該是七月初九,一個多月前,還談不上西遷!”
轉念到此,自己覺得很得意,因為報上也說太后將西遷,足以證明自己的判斷正確。
※ ※※
“壽兒啊壽兒!”瑾妃容顏慘淡地說,“你怎麼闖這麼一個大禍!倘或落到外人手裡,反正,我陪著你死就是了。”
“主子!”壽兒急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奴才恨不得馬上就死!”
“你死了也沒用。看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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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弄人,偏偏這張紙條是為崔玉貴手下的親信太監小劉撿到了。開啟來一看,嚇一大跳,趕緊很仔細地照原來的疊痕,重新摺好。
等崔玉貴一回宮,小劉忙不迭地將那紙條送了上去,由於神色嚴重,崔玉貴便問:“什麼玩意?”
“我說不上來,反正總有場大禍!”
崔玉貴嚇了一大跳,待動手去拆那紙條,卻又為小劉一手按住。崔玉貴不悅,呵斥著說:“你這是幹什麼?”
“二總管,你先別拆,等我告訴了你,你再拿主意。”小劉是放得極低的聲音:“這張紙,你看清楚了,是張洋紙,裡面是洋鉛筆寫的字,只有一行‘設法留皇上在京,主持和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