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不要緊!”慈安太后皺起了眉,顯得有些煩惱,“據說桂連拿這個戒指,當做私情表記。”
“這……。”玉子不免詫異:“誰說的?”
“你別問誰說的,你只說有這回事沒有?”
“大概不會。”玉子也有些疑疑惑惑了,“等奴才仔細去問一問桂連。”
“對了!你都問清楚了來告訴我。還有,”慈安太后想了一下又說,“有一件事非弄明白不可,桂連到底在別的地方伺候過皇上沒有?你……懂我的意思嗎?”
玉子怎麼不懂?不過這話要問桂連,卻有些說不出口,見了面反倒是桂連很關切地問皇帝的傷勢。
“你少問吧!”玉子有些責怪她,“外面已經有許多閒話了。”
“說我嗎?”桂連睜大了一雙眼,天真地問:“說我什麼?”
“說你……,”玉子忽然想到,不妨詐她一詐,“說萬歲爺叫小李偷偷兒把你帶了出去,也不知在什麼地方過了一宵。”
“那有這回事?”桂連氣得眼圈都紅了,“誰在那兒嚼舌頭?”
“真的沒有?”
“我發誓!”
桂連真的要跪向窗前起誓。玉子趕緊攔住她說:“我信,我信。我再問你,皇上賞的那個戒指,你當它是什麼?”
“當它什麼?這話我不懂。”
“我是說,你可覺得皇上賞這個戒指,有什麼意思在裡頭?”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皇帝喜歡這個人,才有珍賞。不過桂連害羞,這話說不出口,只這樣答道:“這我可不知道了!”
“戒指不是你跟萬歲爺討的嗎?”
“那是說著好玩兒的。”桂連笑道,“誰知道萬歲爺真的賞下來了。”
“那麼你呢?”玉子毫不放鬆地追著問:“萬歲爺賞你這個戒指,你心裡不能不想一想,是怎麼個想法?”
這想的可多了!尤其是半夜裡醒來,伸手到枕頭下面,摸著那個用新棉花包裹的戒指,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熨貼舒服,什麼憂慮都能棄在九霄雲外。她總是這樣在想:天下只有一位皇上,而八旗的女孩子成千上萬,單單就是自己得了賞!光是這一點,就讓她有獨一無二,誰也比不了的驕傲與得意。然而這些話,跟玉子也是說不出口的,不過她也不願意騙她,明明是騙不過的,偏要說假話,顯得對玉子太不夠意思了!所以她只是笑笑不響。
看到她那掩抑不住的笑容,發亮的眼睛,以及那些莫名其原因而起的小小的動作,一會兒輕輕咬著嘴唇,一會兒亂眨一陣眼,一會兒又摸臉,又捻耳垂,彷彿那隻手擺在什麼地方也不合適似的神態,玉子心裡在想:說她把那個戒指當作“私情表記”,這話倒真也不假。
“唉!”她嘆口氣:“是非真多!”
“怎麼啦?”桂連最靈敏,一聽這語氣,頓時驚疑不定,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
看她這害怕的樣,玉子卻又於心不忍,搖搖頭說:“跟你不相干。你不必多問,只小心一點兒好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桂連急忙一把拉住:“什麼事小心?
怎麼小心啊?“
“少亂走!少提萬歲爺!還有,你把你那個戒指給我,我替你收看。”
這又為的是什麼?桂連越發驚疑,但她不敢再問,怕問下去還有許多她不敢聽的話,就這幾句話已夠她想好半天的了。
從桂連手裡接過了戒指,玉子隨即回到慈安太后那裡去覆命。她的回奏,跟慈禧太后所說所想的一樣,那可就真的“留不得了”!
這句話是慈安太后自己所說的,說時容易做時難,她從來沒有攆過宮女,尤其是這個宮女。一攆,不但桂連會哭得淚人兒似的,也傷了皇帝的心。不攆呢,還真怕皇帝會因此分心,不好好唸書,這關係實在不輕!
一個人在燈下想了半天,始終覺得左右為難,委決不下。
於是她重新叫人開了殿門,召玉子來商量這件事。
玉子比慈安太后有決斷,“看樣子,不攆也不行,”她說,“西邊既然有這個意思,主子把她留著,往後挑眼兒的事一定很多,桂連那日子也不好過。”
“對了!”慈安太后馬上被說動了,“替桂連想一想,也還是出去的好。”
“桂連伺候了主子一場,也沒有犯什麼錯,總得求主子恩典。”說著,玉子跪下來為桂連乞恩。
“起來,起來!”慈安太后很快地說,“當然得好好打發她出去。”
於是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