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高雄透過香檳的淡金色看著我臉上的表情。
他說:“怎麼?進入商業領域,有這麼難過嗎?”
我說:“是的。在這個被死神統治的世界上,逐利是愚昧的。”
高雄笑了笑。他說:“和我這種愚昧之徒來往,也讓你覺得很痛苦吧。”
我說:“沒有。你不愚昧。你,只是假裝出沉湎的樣子。”
這次,輪到高雄沉默了幾秒鐘。
然後,他說:“心心,我是不是總是誘惑,或者說,強迫你,做你所不願意做的事情?”
我不能回答“是的”,也不能回答“不是”,所以,就沒有馬上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我們輕輕地碰了一下杯子。
高雄眨眼之間就喝乾了他的杯子。
我看著他仰起脖子,然後放下杯子。
這時,我說:“高雄哥。”
他說:“請說。”
我說:“我願意做這件事情。”
我說:“現在,我願意做這件事情。”
(六)
我沒有說謊。
我本來是不願意答應他的。但是,就在他在諸多恐懼上畫那些大黑叉的時候,我發生了改變。
從不大願意做這件事情,改變到了願意做這件事情。
改變的原因,的確是因為那些畫在“恐懼”上的大黑叉。但卻不是因為那些大黑叉排除了我心裡的種種恐懼,而是因為,那些大黑叉,讓我看到了另一個更為龐大的恐懼。它毛茸茸地出現在這些大黑叉的枝椏裡。
那是高雄心裡的恐懼。
高雄恐懼看到我走上他說出來的那條道路。
他恐懼這一切再次發生。
正是這樣一種深切的恐懼,讓他如此努力地想要消除我的恐懼。
非洲的猴子。很準確。
在他的強悍後面,的確有一隻非洲的猴子。赤手空拳的,無能為力的,狂躁不安的,無處躲藏的。
就在他畫著那些黑叉,想要消滅我的恐懼的時候,我心裡湧現出由衷的願望。我也想要畫一個叉。在他內心的那個巨大恐懼上面。在他這麼長時間的害怕上面。終結它。
為此,就如他所願,跟著他走,成為一個生意人吧。
第七百九十四章 寶萊塢
(一)
在高雄的引領下,我最早從版權交易的領域,切入了他的商業王國。
因為有了事業上的合作,我們之間的聯絡變得更為密切,而且長期化,再也沒有出現過長時間彼此失聯的情況。也許,高雄那麼熱心地要拉我到商業領域來,就是為了保障我們的聯絡不再因為我心緒的紊亂變化而再次中斷。
我進入高雄商業王國的時候,才發現,我沉浸於悲傷和避世寫作的這幾年,高雄已經把他們家族的事業,已經做得非常之大了,完全今非昔比。他的業務深入到了很多的領域,從天然橡膠、傢俱製造、家用電器、度假酒店到新聞出版,乃至影視後期和影視裝置。
在我表示驚訝無比的時候,高雄說,發展後面幾個領域的業務,完全是為了我。
對他的話,真的不能太過當真,但也不能全不當真。他姑妄言之,我姑妄聽之就好。
高雄主要帶我進入的,是出版和影視這一塊的業務範圍。
我剛進入的時候,他們內部正在討論要不要和寶萊塢的一家電影公司合作的問題。
這事在他們內部爭論得很厲害,需要統一意見。
因為友盟的h公司不久前剛剛因為在印度的擴張失敗而折戟沉沙。而他們新加入的一組員工,正是因此從h公司出逃過來的。對“印度”兩個字杯弓蛇影的人,不在少數。
高雄邀請我參加了他們的一個討論會。他說,讓我好好看看寶萊塢這家公司的商業計劃書,然後,嘗試著在會上做一個陳述,並發表我對合作的個人意見。
我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討論會。我習慣於認真做好手頭的每一件事情,所以,我把那份商業計劃書好好研究了一番,儘可能精煉地提取出它的要點。
在當天的會議室裡,我和一些歌剛認識的出版業人士坐在會議圓桌邊,一起來仔細解讀這個計劃書。
當我用圓珠筆點划著對方的商業計劃書影印件,陳述著有關意見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坐在我旁邊的高雄,目光從紙面上,靜悄悄地爬到了我的臉上。
他在我的側面,一直盯著我的一邊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