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他再次感到驚奇。於是,他繼續詢問你的履歷,但你似乎沒有聽到。
看到校長的眼神變得有點堅硬起來,教導主任很及時地接過了布朗的問題,並且開始替你回答。他銜接得很自然,布朗沒覺得有什麼明顯的空白,因此也就避免了尷尬。
(四)
夾在小女孩安靜的注視與你的走神之間,我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你心裡的動盪。
你內心的波動程度,就好像那天晚上你在草坪上捉到想要逃走的我,並且狠狠打了我一個耳光的那一刻一樣,甚至,還要超過那個,也許,那種震動,類同你在紙上看到我畫出的護身符圖案的時刻。
這是你很少有的心亂的時刻。
相對於你一直以來的平靜而言,你現在不止是心神不寧,你簡直可以說是有點失魂落魄。
我就這樣,站在你們中間,看著她心湖裡的凍結和你心湖裡的波浪。
很多人看到你和小女孩的見面。但他們並沒有看到我所看到的。不同的眼裡有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心會有不同的解讀。
那天,只有我,或者還有你自己,在這個平常的見面寒暄的景象下面,看到了一個正在形成的巨大漩渦。它的生成是如此驚心動魄,力量是如此無堅不摧,範圍是如此浩瀚而巨大,如果要加以形容,或者可以形容為:一個範圍是紐約市120倍大的高速漩流,深度從洋麵直達馬裡亞納海溝。
但是,就算突破事物的表象,能看到下面潛藏的渦流,又能如之奈何呢?
以我的血肉之軀、女流之力,怎樣去與這種千秋萬載的古老力量抗衡呢?
就像不能阻止冬天取代秋天,就像不能阻止太陽東昇西落,就像不能阻止年華老去,就像不能阻止滄海桑田。
當時,最讓我不能理解的是,那顆釘住你不能逃避的釘子並不來自外界。它是來自你自己的。
是你自己身上的某種力量強迫你自己不可逃避。
是你自己在命令你自己面對著你不願意面對的強光。
第七百四十五章 最後一次深談
(一)
過了很久。也許,到現在。我才明白:其實,平靜地和一生摯愛說再見,那還並不是最大的勇敢。
最大的勇敢是,平靜地面對,根本沒有人,可以和他,說再見。
(二)
值班室。
柴老師帶我來到值班室門口。他左右看了看,他低聲對我說:“他在裡面等你。進去吧。”
我感激地看著柴老師。我說:“謝謝老師。”
柴老師搖頭說:“快去吧,你們說完話,我就叫徐師傅還開車送他回去。”
他把值班室的門開啟了一條縫,他再次左右看看,把我推了進去。
我進入門裡的那一瞬間,聽到身後輕微地嘎拉響了一聲,柴老師在外面把房門替我們關上了。
我適應了一下房間裡比較昏暗的光線,然後我就看到了你。
你半靠在鋼絲床的枕頭上,身上蓋著毯子,身邊還是放著一隻氧氣枕。
你閉著眼睛,一下一下地深呼吸著從管子裡源源而出的氧氣。你看上去非常疲倦。
我走到你身邊,在你床邊坐了下來。
我說:“指導,不舒服嗎?”
你睜開眼睛,看了一下我。你振作了一下,你說:“來回走了600米,又站了那麼一陣子,感覺有點累。”
我握住你的手,看著你衰弱到走600米都會累到需要吸氧,我的心裡痛楚難言。
我說:“這麼辛苦,求你不要去比賽了。你會累到的。”
你說:“和布朗先生,見都已經見過面了,現在說不要比賽,太失禮了。”
你說:“我沒事。吸會兒氧氣,感覺就會好多了。”
我捂住了眼睛。
你把我的手從眼睛上拉了下來。你說:“心心,別難過。不要流眼淚。你的眼淚,就是我的血液,你不停地流淚,會讓我覺得更加無力。”
我哽噎了一會兒,用力忍住眼淚。我感覺到你的手一直在顫抖。
我看著你的手,說:“你的手怎麼了?”
你說:“最近這兩天都是這樣的。睡著的時候都會這樣顫抖。控制不了。”
我說:“那,這樣的話,你還能打比賽嗎?”
你說:“也許那時候就不抖了。”
我說:“布朗先生不和你比賽也沒有關係的,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