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力行。”
(三)
就這樣,那個曾經名叫拉里的印度大商賈,從此消失於我的視野了。
他退出了。他不是因為害怕困難和問題才退出的。
就如同我此刻萌生退意,並不是因為遭遇了挫折和困難。
高雄從新德里帶回了拉里先生給我寫的最後一張卡片。他在經過土耳其轉機飛回加拿大的時候,把它從伊斯坦布林寄的機場寄給了我。
卡片上只寫著一句話。那是耆那教《奧塔拉哈亞納經》上的一句話:“最難的是放棄你自己。”
我就是因為拉里先生,而知道了耆那教。
(四)
我也和你們一樣,信仰過科學。一直以來,無論是人文科學還是自然科學,我都在如飢似渴地學習。
但是,我從中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它們均不能解釋生從何來,死後何往,不能解釋我們為何在此,為何會有共同的前世記憶,不能指引我,如何才能戰勝生老病死的碾壓,如何才能將你,救出短壽與備受痛苦折磨的不幸命運。如何才能改變以前的行為造成的後果,如何才能改善命運,如何才能救度廣大無邊的無可奈何與身不由己。
所有的那些科學,它們迄今為止,尚未提供可信的、可以驗證的答案。
後來,我又寄希望於超越世間知識的宗教。
以前,我也和你們一樣,認為宗教就是迷信,是麻痺人民的精神工具,是反科學的,只有愚夫愚婦才會相信,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是不可能相信這些沒有依據的幻想和囈語的。
但是,後來我發現,這個觀點,其實不是我天生的。是後天教育灌輸到我頭腦中的。它並非我自己去探索和發現的結果。
在高中畢業後的歲月當中,我涉獵了好多種類的宗教,從你們聽說過的,到從未聽說過的,以致於很多身邊人都認為,我將來有志於做一個宗教研究者。比如說,韋格,他本人就是宗教比較學的研究者,他給了我大量的幫助,指引了我入門的路徑,他認為,我和他一樣,是想從事宗教方面的人文研究。他很想發展我成為他的研究生,傳承他的衣缽,和他一起,在研究的路途上繼續深入。就像中國學界的泰斗季羨林先生那樣。
但是,我對宗教感興趣的動力,卻並非想要開展學術研究。我是想找到救拔你,救拔我們,救拔所有生命於生死困厄的答案。我對學術研究以及由此帶來的名利,根本沒有興趣。認識吐火文,能解吐火文的經典,知道拜火教的皈依,又有何益?所有的這些淵博,都無法阻擋那輛卡車把你撞飛,都無法阻擋你償還命債,都無法消除你身受的萬般痛苦,都無法改變我們在生死沉浮中的無助和不自由。
所以,我心裡很清楚,雖然是跟隨韋格老師入門的,但最終,我們會分道揚鑣。
宗教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張藥方。能把藥方倒背如流,能夠解釋所有藥物的藥性、來源、產地、治療案例,這都不能治癒我的疾病。唯有找到正確的藥方,服用下去,讓藥方裡的藥物,滲入生命的內部,和生命融為一體,這樣,才能夠治癒疾病。宗教對我來說,也就像是一張菜譜,看著菜譜,知道所有菜的典故、製作流程、廚師家史,都不能讓飢餓的人吃飽。唯有照菜譜把菜做出來,吃下去,才能解決飢餓的痛苦。
學術研究之無用,就在於看選單、看處方,卻不親自食用。
我不會走上那條道路。
(五)
本來《求道》這一章,有較多章節是記錄你去世後,我的宗教探索的。
但是,受制於吾國特有的敏感機制,實在無法在簡體中文的版本中更多提到這方面的探索與跋涉。
在這一卷中,我只會提到若干種比較不太敏感的宗教。窺一斑而見全豹吧。
關於宗教,很多人是有誤解的。
何為宗教?宗,就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意思。教,是教育、教化(透過教育而實現行為的轉化)的意思。
宗教的意思,就是對於人生最重要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教育和轉化。
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教育,是人生不可或缺的最根本的、最基礎的教育。
沒有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我們過不好每一生。
拉里先生在60歲的時候,領悟到了這一點,及時停止了一切無益的身心勞碌,走上了求正確三觀的道路。
他的斷然決定,對我來說,是一種鼓勵,也是一種啟示。
第七百九十六章 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