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8歲那年,我母親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永遠地離開了我的生活。
我跟著家裡的親屬們一起,把母親送到了墓地,看著人們把她放進大地的深處,然後剷土掩埋了她。
母親變成了白色墓碑上一張永遠年輕、永遠微笑的照片。她再也不會對我唱歌,不會給我講故事,不會陪著我數夜晚的星星了。
一夜之間,父親的頭髮就全白了。
早晨起來,我看到他呆呆地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完全沒有食慾,對人們的呼喚,也完全沒有反應。
父親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才從這種沉重的打擊中恢復了過來。
在隨後的一年多時間裡,他永遠都只穿黑色的衣服,我也很少看到他露出笑容。
人人都看出,父親對男女之事從此心灰意冷,他再也不會動續絃的念頭。
事實上,父親也的確是這樣,以後再也沒有和任何女人發生過男女關係。
他也明確拒絕了一切有關聯姻的好意,表面的理由是,他不想我有個後媽。但人人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父親認定再也找不到比母親更好的佳偶了。
(三)
母親離開之後,作為獨生女兒的我,就成為了父親生命中唯一的亮色和希望。
我10歲那年,父親給我正式改名為esabelle chen。
esabelle是父親的祖母的名字,父親是祖母撫養長大的,對祖母有著很深的感情。
chen是我母親的姓氏。父親獲得了女王的許可,在名義上,放棄了讓我繼承他的姓氏,讓我跟隨母親的姓氏,以此作為他對母親永生的懷念。
父親用他一生中最敬愛的兩個女人的姓名,作為了我的名字。
他把餘生全部的愛,都傾注在了我的身上,對我萬倍愛憐,千依百順。我的任何要求,只要是正當的,不過分的,他都會千方百計地去滿足。
失去了母親教養的我,就這樣,被他的深情給寵壞了。
雖然外表上依然保持著應有的禮節和謙恭,但在骨子裡,我變成了內懷傲慢、任性而為的女孩。
12歲那年,我進入聖保羅女子中學的8人小班學習,掌握了希臘語、拉丁語、法語和西班牙語,學會了豎琴和長笛,還有繪畫和芭蕾。
17歲的時候,我考入了牛津大學學習藝術設計專業,隨後取得了學士學位。
24歲,我取得了倫敦藝術大學的碩士學位。
隨後,進入了父親的一間藝術拍賣行工作,參與了父親的商業經營。
27歲時成為了父親商業帝國的一名董事。
(三)
在作為esabelle chen度過的這一生裡,我是一個眾所周知的狂熱的旅遊愛好者。
我那一生所擁有的財富,也完全可以支援我想要的任何旅行。
在那個小圈子裡,人人都知道我在少年的時候就開始獨自在世界各地旅遊。
即使進入了我父親的公司,並在那裡擔任了高階行政職務之後,我也在一切工作的空隙去各處旅遊。
然而,我並不是什麼地方都願意去遊覽的。
我只喜歡去那些古老的地方、荒廢的地方、那些曾經繁華過然後又凋謝的地方,那些曾經喧鬧過然後又寂靜的地方。
我特別喜歡去東亞地區的這些地方。
我尤其喜歡去東亞地區各種為遠古的傳說所纏繞的地方,其中又特別喜歡去那些被含混不清似是而非的傳說所纏繞的地方。
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旅遊並不是那種遍及現代生活的商務旅遊或者休閒旅遊,也不是那種包含掠奪與佔有,發現與爭奪的殖民意識之遊。
我的旅遊和我那一生的其他活動皆無利益關聯。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的旅遊更象是一次重新做出的時空選擇。
我透過旅遊這種方式離開我所在的時空,儘可能地接近我不可能進入的時空。
在旅遊的時候,我從來不帶照相機或者攝影機,我從來不會拍攝我所看到的東西,也不會以它們為背景來反覆地拍攝我自己。旅遊完畢,我也從來不寫遊記,我從來不記錄我在旅遊當中的觀察與體會。
我到達那些旅遊地的時候,感覺就如同一個流浪了很久的人回到自己熟悉的故鄉。
我真正喜歡的,就是在那些旅遊地中隱藏的消逝的時空當中進行日常的生活。
肯尼,是父親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