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南牆上,明黃色的皇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三日前先皇薨的告示被襯得暗淡無光。
湊熱鬧是百姓的天性,皇榜一出,立刻被圍的水洩不通,擠在裡面的人識得幾個字,大聲的念著新皇的聖諭,儼然當自己是欽差大臣,一段話讀得抑揚頓挫,擲地有聲。
新皇的意思簡單明瞭,現已遣散先帝在位時所有宮婢女侍,無後妃嬪,欲在民間大肆招選秀女,填充皇宮。
“原來是選秀女,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賣胭脂的貨郎聞言,擔著脂粉繼續走街串巷去了,想他自個兒的親事尚沒有著落,這皇帝老兒的婚事兒他跟著摻和什麼?
“這先帝屍骨未寒,新皇便大肆選妃,這於理不合啊。”一名老者捋著花白的鬍鬚,搖頭嘆息道。身邊的中年男子瞪大了眼,低聲提醒道:“何老這話可說不得,君之過,民莫議,說不好,要殺頭的。”
何老一聽笑了,道:“小老兒賤骨頭一把,膝下又無子女了無牽掛,還怕斷頭不成?這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來說不得?再說,聖上為太子時,行事頗為狠戾,冷傲自負,算不得大善之人。”
“何老所言甚是,百善孝為先,聖上此行不妥!”白衣秀才一身酸腐,說話倒也毫不忌諱。
“我看不然,聖上年少輕狂,選妃也不足為奇。何況,聖上前些日子平亂有功,年輕有為,文武雙全,又貌比潘安,我們有此賢君,應該慶幸才是。”說話的男子錦衣華服,頗有幾分氣度。
人們聽他如此一說,紛紛點頭稱道。
“蘇老闆如此吹捧聖上,莫不是要把千金送進宮去?”人群中,突然有人出聲調侃。華服男子揶揄一笑,轉身沒入了人群裡,不見了蹤影。
人們又是一陣調笑,蘇家是京中大戶,商賈世家,以瓷器珠玉最為有名,箇中青瓷尤甚,曾為宮廷御用瓷器,與右丞相君天縉同為商界奇葩,均是富可敵國,只是右相官居高位,實力更甚一籌。
聽聞蘇家小女生得沉魚落雁,若蘇家真有嫁女之意,怕真要飛上枝頭了。
“聽說塞外捷報連連,秦王爺怕是不久就要凱旋了,若登基的是他……”
“噓!你不要腦袋了。”白衣秀才話未完,便被周遭的百姓捂了嘴,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傳到上邊,怕是要罪及宗族,滿門抄斬了。
秀才自知失言,陪笑道:“戲言戲言!”
眾人也不計較,談笑著相繼散開去,不多時,皇榜下便只餘了秀才一人,他痴痴地一笑,也隨之拂袖而走。
秀才言微,卻是深深烙在了眾人心上,嘴上雖不敢多言,但心裡卻暗暗為秦王万俟聖昕不值,論才貌,秦王生得俊美無儔,才智過人;論品行,秦王做事光明磊落,敢作敢為;論軍功,秦王為國出生入死,戰功赫赫。只因身在塞外禦敵,竟與皇位失之交臂,豈不可惜?素聞先帝偏愛秦王,只可惜母為庶人,又幼太子幾歲,才屈居親王之位。
皇家事,誰能明?君之過,民莫議。
☆、02 白瓷玉肌獻美人
皇城深居內陸,五月便已酷暑難當,間或有早到的知了在樹杈裡嘶吼幾聲,更添躁意。
右相府閬苑長廊,假山飛瀑,曲水清荷,倒也清涼。
涼亭處,幾個丫頭靜靜地候著,自家夫人赴前廳遲遲未見回來,不免有些驚慌,素淨的臉上汗珠點點,也不只是熱還是怕。聽聞老爺今日回府,在前廳擺了家宴,除了身份高貴的五夫人四小姐和遠在塞外的三公子外,其餘夫人太太,公子小姐都有出席,就連一向不問世事的大夫人也給請了去。這不,自家四夫人也跟著去了,平日裡夫人張揚跋扈,若真得罪了老爺,她們這些丫頭可少不了苦頭。
前廳首位上,年過四旬的君天縉正襟危坐,輪廓分明的臉看起來冷峻嚴肅,他的目光深沉凌厲,淡淡的一掃,便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君天縉本是商人出身,擅長賠笑諂媚,但十幾年的右丞相,讓他過慣了受人吹捧的日子,性子磨得冷漠刻薄,一言一行都威信十足。
“聖上今天早朝上,提出要遣散先帝妃嬪媵嬙,君貴妃無所出,已被送往元明寺修行,終生不得離開,”君天縉看了看自己的幾位夫人和一干兒女,緩緩的開口道,“貴妃失勢,我這丞相之位怕也就到頭了。”
大夫人坐在君天縉身邊,面上沒有任何情緒,手上捻著一串念珠,細細碎碎的碰撞聲格外別緻。三夫人一向文靜,懦弱的沒有一點存在感,此時也不列例外,她慘白著一張絕色的臉,咬著唇險些哭出來。倒是嬌豔的四夫人吃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