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孝廉是被渴醒的。
在她悠悠然甦醒過來的時候,眼中還帶著幾許慵懶疲憊的倦意,她甚至試圖習慣性的扭動著身體伸出胳膊來,想像往常一樣美美的伸個懶腰。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雙手和頭部被固定在兩塊拼合起來的木板裡,而這木板又是鑲嵌在一隻大木籠子裡的,根本就沒法活動,在這近一米見方的木籠子裡,身體倒是毫無約束,但腳上卻沉甸甸的挪動一下都十分困難。
刑場上的那句“刀下留人”猶在耳邊,但照眼前的情形看來,自己並沒有被“劫”走,只是暫時保住了一條小命,並再次淪為階下囚。
這一發現,讓孝廉大受打擊。
也不知是睡了一覺恢復了體能,還是終於認清了現實,她儘可能的仔細觀察了一番,結果卻悲哀的發現,別說是她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就是一隻蒼蠅怕也很難在身負重枷、外加十來名看起來武力值趨於中高階水平的官兵押送下逃脫。
對於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孝廉來說,整個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算快,但暴曬在耀眼的日光下,加上馬車捲起的滾滾沙塵,令她在空調室中窩慣了的軀體很是難受。
軀體?哦,拜託,這蓬頭垢面的身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一邊毫不留情的駁斥著自己可笑的想法,她一邊極力的告訴自己,都已經這樣了,還是要對這具軀體好一些,畢竟,這才是日後賴以生存的本錢。
“噯,水——水——”她竭力裝出一副半昏迷的狀態,發出嘶啞的聲音。
緊跟在囚車旁邊的兩名小卒明明聽見了,卻置若罔聞。
對於他們的反應,孝廉有些怒了,明明死罪已免,這些人為什麼還這麼一副死樣兒!
她剛要再次開口,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她怎麼樣了?”
聲音從左側後方傳來,雖然看不見人,那聲音卻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冷漠。
“水……給我水……”孝廉趕緊搶在小卒們答話之前低喊。
“給她水!”那個聲音命令道。
倆名小卒心不甘情不願的狠狠瞪她一眼,其中一人從腰間摸出一隻水囊,飛身爬上囚車,拔去塞子,把囊口湊到她嘴邊。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狠狠的罵那小卒一頓,明明看她腦袋不能動彈,還故意把水囊放在距離她的嘴唇三指遠的地方,害得她不得不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把嘴巴湊過去,結果剛一碰到囊口,他就飛快的把囊向上一託,一大口帶著酸澀味道的涼水頓時衝進嗓子眼兒裡,嗆得她直咳嗽。
“真難喝……”好在她反應及時,嗆咳幾聲,把涼水吐出來也就好了。
因了她這一句無心的話,那小卒的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只差沒把她生吞活剝掉了。
“聶大哥,我看她根本就無大礙,你又何苦擔憂,還是同我回到馬車中歇息去罷!”
孝廉應聲看去,說話的,卻是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並未著軍中服飾,穿著也不十分華麗,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放蕩不羈的形態。
“少傾,她畢竟是個女兒家,況且我王有令……”
很顯然,那位命令小卒給她水喝的男子已經動了惻隱之心,而他的話裡提及王命,事關自己的前途命運,孝廉當然要豎起耳朵仔細聽。
“聶大哥——”那被稱做少傾的男子似乎意識到了她的意圖,緊忙打斷他說:“小弟早已腹中空空,不如早些趕到驛站,先行祭了五臟廟再說!”說完,不由分說拉了那姓聶的策馬離去。
倆人離開了不到五分鐘,一名小廝打扮的少年過來,附在守衛的小卒耳側嘀嘀咕咕說一通,又神情古怪的掃了孝廉一眼,匆匆轉身離開。
這一幕,孝廉並沒有注意到,事實上,她還在對剛才的倆人耿耿於懷。
“這位小哥,可否再給口水喝?”很明顯,這些押送的官兵似乎都對自己抱有一定的牴觸情緒,在這種情形下,她不得不審時度勢放低姿態。
她的要求再次遭到了無視,小卒們只管默默的低頭行路,將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幾位官爺,小女子實在是飢渴難當……”她略微帶點含糊不清的哭腔說。
“上頭有令,女子既嫌清水難喝,大可不必委屈。”大約是怕她一直這麼呱噪下去,那小卒索性直接告訴她。
什麼?他是在處罰自己剛才那聲小小的抱怨嗎?
孝廉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這種命令,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