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少年就要被虎吞進肚裡,但那少年非但沒有一絲的痛苦與絕望,反倒顯出很坦然的楊億,並且還朝楊億笑道:“世人生死輪迴,或是為了貪求*,或是為了發洩怨恨,或是因為愚昧無知,似我這般以身飼虎,貢獻自己而為眾生種植福田,又何惜一身皮囊,汝可頓悟了?”
見楊億依然一臉懵懂地看著自己,那少年莞爾一笑,倏忽之間,人和虎都消失無蹤,隨之又出現了第二道黑白相間的陰陽門。
楊億還未從剛才那似真似幻的場景中回過味來,但腳下卻不由自主地邁過第二道門,發現自己忽然置身於冬季的山上,只見那古松染雪、仙鶴翩飛、雲霧繚繞的山崖間,一塊碩大的青石之上,端坐著一個穿著素色交領道袍、外罩鶴氅衣、鶴髮童顏的道人,正與一焚香的青年道士閒話:“徒兒,這肅殺的山上,動物遁跡,禽鳥無蹤,了無生意,你且告與為師,看到了什麼?”
那青年道長將檀香置於做成贔屓(音畢喜),狀的銅香爐內,撩袍向那道長跪下去,畢恭畢敬地回答道:““依弟子所見,這一切便如紅爐一點雪,很是清雅協調。”’
“爾這便是屏除了情想知見、祛盡了區別對立心之後,所達到的嶄新境界”那道長讚歎了一句,突然回頭看向木然呆立的楊億,喝道:“痴兒,還未醒悟否?”
楊億被那道長一呵斥,嚇了一跳,再加上那青年道士微笑著看向自己,使楊億猛然發覺那道士竟然與自己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頓覺方寸大亂,恍惚間,就感到腳下的青石開始崩塌下陷,眼前的一切又都煙消雲散,隨即又出現了第三道陰陽門,下墜中的楊億身不由己,再次跌入其中。
進入第三道陰陽門,楊億疾墜的身形瞬間止住,定睛一看,自己已然在了一間造型古雅、周圍的房梁都已被經年累月的香火燻得漆黑如墨的道觀裡,一名穿著褐色破舊道袍的中年道士正在道觀裡對著那些木雕的三清像發呆。
那中年道士呆了一會兒,突然兇性大發一般,將那木雕的三清神像推下神壇,而後操起一把斧子就劈向其中的一尊神像。只見斧光飛舞,不一會兒,偌大一尊佛像就給劈成一根根一塊塊的柴料了。
那中年道士點著了火,火焰閃爍著,跳動著,漸漸地旺盛起來,趕走了道觀裡的刺骨的嚴寒。
這當兒,一名老者從門外闖進來,手指那中年道人喝罵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劈神燒神,這是大逆不道啊!”
“我這麼做,是想得到神的靈骨。”那中年道士一邊烤火,一邊邊平靜地說道。
老者一聽,又咆哮起來:“你想昏了頭啦!這是木頭做的,哪來的神骨?”
那中年道士慢慢地抬起頭來,分明是看著一旁的路人楊億說道:“既然是木頭,為什麼不能燒來取暖呢!正所謂了悟了本性,自己便是真神,何必執著於外界的木神呢,你可了悟否?”
那中年道人雖然嘴邊長有三縷長鬚,但眉眼神態,卻使楊億彷彿看到了人近不惑的自己,登時又是一聲驚撥出口,於是,那一幕幻影再次消散,楊億的身體又急速下墜……
書說簡短,那楊億一連墜入七道陰陽門,所見的情形大都是與修道有關,而他也無一例外的都會見其中見到與自己樣貌幾乎相同的另一個“自己”。
就在他墜入第八道陰陽門以後,卻意外地發覺自己這一次居然是在一條幽靜的山徑間,兩側草木蔥蘢,鳥語啾啾,使人心曠神怡。
拾階而上,楊億就感覺眼前的這些精緻非常熟悉,彷彿自己在這裡曾經生活過似的,正狐疑之時,楊億就發覺自己來到了一間聳立著硃紅色的高牆、簷上覆金碧輝煌琉璃瓦的巍峨古寺,門上懸掛著“法嚴寺”三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門首兩旁,還有兩尊怒目金剛般的漢白玉石獅子。
鬼使神差的,楊億進到了寺門內,就見那寺內的大雄寶殿裡塵封土積,蛛網縱橫,塑像無一不是殘缺倒塌,四壁的壁畫也因受風雪的侵襲,色彩已然斑駁模糊不清了。
看著那大殿內頹敗的景象,楊億莫名地感到一陣心痛,他輕車熟路地繞過那些殘垣斷壁,徑直走向後殿,就像是內心要尋找什麼東西一樣。
到了後殿,楊億看到一間同樣破敗不堪的關房,房門口還貼了一張封條。楊億走到那關房前,左右觀看,冥冥中就覺得自己在裡面曾經住過,遂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用力推開房門,迎著如昏照的殘光,只見一位圓寂的老和尚亙古如昔地端坐在蒲團上。
楊億看著那圓寂的和尚,眼睛無端地就溼潤了,近前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