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黎叔兒要見林鳳祥,朱錫堒登時面露難色,因為他深知那林鳳祥林鳳祥幼年失母,父親對其憐愛而未加檢束,使其性格放蕩不羈,好糾集一幫少年舞槍弄棒,抱打不平。參加太平軍後,更是作戰驍勇,以軍功一路累封士官將軍總制、殿左一指揮、殿左一檢點,深得天王和東王的信任,故而此次才會欽點林鳳祥率領兩萬大軍直撲清軍京畿,以建不世之功。
可有一樣,這林鳳祥是性烈如火,稍不如意,便要殺人,更何況眼下太平軍對滄州城是久攻不下,折了不少士兵,一定是暴跳如雷,要是他知道了黎叔兒的道士身份,不但要將黎叔兒殺了祭軍旗,連自己也脫不了知情不舉並藏匿軍中多日的罪名,思來想去,朱錫堒是左右為難,躊躇不定。
見朱錫堒猶豫不決的樣子,黎叔兒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遂看著朱錫堒笑道:“軍帥,不知你想過沒有,若是我們就這樣走了,日後一旦有人說你私藏妖道、行妖法,而我們又遠走高飛,你豈不是百口莫辯?何如將我引見給林天官,只說我是一介漢儒,有可以攻城的韜略獻與他,其他的事兒,待我見到林天官,自有一番言辭讓他心服口服,到那時,你非但不會被追究責任,相反還會有賞賜,何樂而不為呢?”
黎叔兒這一番話語說出來,朱錫堒想了一下,亦無其他良策,只得苦笑著說道:“想來也只好這樣了,還望老神仙見招拆招,莫要一味頂撞林丞相,免得大家麵皮上都不好看。”
黎叔兒點點頭道:“貧道自有分寸,軍帥誤憂。”
見黎叔兒主意已定,朱錫堒也不敢再勸,而且這些天與黎叔兒朝夕談話間,沒少聽黎叔兒講起一些養民止殺的道理,加上對於天王等建都天京後一個個只管建府邸、制禮儀、講排場的作風有所耳聞,全然將當初起兵時替天行道、拯萬民於水火的志向置之腦後,早已是心生必滿,況且眼下寒冬已至,大軍被阻止在這滄州城下,後有勝保等清軍的追擊,前面還有僧格林沁在調兵遣將試圖圍堵,朱錫堒也希望黎叔兒能說動林鳳祥能早已從滄州城下解脫出來,以免被拖得師老兵疲,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說話間,傳令兵過來向朱錫堒稟報,三軍已經用餐完畢,可以拔營了。
朱錫堒威嚴地一點頭,傳令起兵直奔滄州城而去。
黎叔兒他們隨著朱錫堒的大軍一路快馬加鞭,不出一個時辰,就趕到了闊別已久的滄州城下,然而,眼前的景象令他們是大吃一驚:原本開闊的城門前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軍帳,綿延數里,掠過那些軍帳,滄州城的城牆上滿是被實心炮彈轟擊後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彈痕,原來高大的牆垛是坍塌大半,狀如犬牙,有些城牆缺口過大,無磚可用,竟用棺材門板等物填充其中,可見城內已經是快到了彈盡糧絕的危險境地了。
那些太平軍見朱錫堒他們都是清一色的天平軍裝扮,還有一隊林鳳祥的親兵在前面當前導,都自動讓出一條通道,讓這些看著人強馬壯的生力軍進到營內。
進了軍營裡,朱錫堒傳令大軍就地安營,他則帶著手下的司馬、卒長等偏將、副將去軍營拜見林鳳祥。
黎叔兒還是那副鄉村老學究的裝束,帶著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混在朱錫堒的隊伍裡,直奔林鳳祥的大營而去。
遠遠地,就見一座足有百十平米的青氈大帳立在空地上,周圍環立著大大小小十餘尊鐵炮,炮口衝外,看似用來包圍軍帳,但實則卻是現實軍威氣勢的目的遠大於實用性。
見狀後,黎叔兒輕輕搖了搖頭,向楊億他們低聲說道:“這長毛個個都是暴發戶的習氣,總喜歡講排場,連軍營內也不例外,如此種形式、輕實質,焉能用好兵?”
“叔兒,他們打仗不行不是更好嗎,要不然,就滄州城裡的那幾杆槍,不早就被攻破了,我倒希望他們是堆豆腐渣呢,呵呵”楊億附在黎叔兒耳邊,意思是提醒黎叔兒一會兒別忍不住賣弄自己的那點學問,真幫著林鳳祥攻城,那可真是大餅卷丸子,架炮往裡打了。
“叔兒我還沒老糊塗呢,用你旁敲側擊的提醒?”黎叔兒乜斜了楊億一眼,嘆了口氣,說道:“我此番來,是希望能在林鳳祥與沈如潮之間達成一份契約,讓太平軍從滄州城借道而過,這樣就可以避免滄州城內生靈塗炭了,哎!”
“您可別扯了,你看這傢伙打得,兩方都打紅眼了,還能聽您的,我看呢,這不幹出腦漿子來是不帶消停的,準準的,不信你們就看著。”看得出,魏二苟對於黎叔兒的打算是根本不抱希望。
“叔兒也知道這很難,但總是要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