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彩,雲波翻湧,蔚為大觀。
楊億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除了那石質的佛掌,四周空無一人一物,遂低頭看向腳下,卻發現那佛掌的掌心和每一根手指上都刻滿了紅色的曲線,看著與人體的脈絡分佈圖。
好奇之下,楊億蹲下去,仔細檢視起那些紅線來,這一看,儘管對人體脈絡一竅不通,但楊億卻似被鬼魂上體了一般,心裡莫名地一陣悸動,不由自主地躺了下去,閉上眼睛。
迷濛之中,楊億就感覺佛掌上的那些紅色經絡線開始象有彈力似的,紛紛蹦跳起來纏繞在自己的身上,倏忽之間,就明顯覺出體內有一股火焰發自內丹田處,上行至臍,充滿臍輪,再化為火焰二行,靈熱遍滿下身至臍輪,再三行至心,四行至喉,五行上達頂輪,整個人雖然能感覺到被熊熊的火焰包圍著,卻絲毫沒有被烈火灼燒的痛楚,反倒四肢百骸如沐春風,歡暢無比。
過了一會兒,楊億忽然感覺身上的經絡紅線陡然化為柔韌的樹藤,並死死地將自己纏住,周身躍起的火焰登時化為把把利刃,正一點一點地向他的肌膚切入進去,刀割之痛,再加上身上不斷勒緊的那些經絡紅線,先前的舒暢之感是一掃而光,代之的則是一種近乎溺斃的絕望、恐懼之感,忍不住大聲叫喊起來,同時奮力扭動四肢,可隨著肢體的動彈,那些利刃切入肌膚的創口就越深,痛感越強。
掙扎了一會兒,楊億就感覺心裡的熱流越來越強,而那些刀刃竟似調皮的小鼠一般進入到了他的體內,被其體內的烈焰進行灼煉淬火,刀鋒在拙火定烈焰的鍛造之下,閃現出湛藍的寒光,而這些過程,楊億儘管閉著雙眼,卻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開啟了陰陽眼似的。
當然,此時楊億不知道的是,端坐在洞窟裡的他的肉身,早已是通紅如燭,還冒著蒸騰的白色熱氣。
暫且放下楊億不提,再說此刻的魏二苟,其處境卻又是另一番的水深火熱與痛苦煎熬。
魏二苟在入定以後,整個人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卻又隱約可以聽到前面有嘈雜的人聲,似乎很熱鬧,這魏二苟本就是生性喜熱鬧之人,儘管此時孤身一人,還深陷黑暗之中,心中倒也沒有多害怕,便朝著那傳出聲音的方向摸索而去。
行了一會兒,就見前面出現了一間茅草方亭,四周滿是長得如彎曲瓊枝的怪異灌木,亭下,兩個穿著件破兩截布衫兒,靸拉著雙皂靴頭兒、樣貌粗豪的大漢正翹著腳,席地而坐在飲酒,行跡落魄邋遢,偏又各自戴著一頂白紗胎兒沿倭緞盤金線的草帽兒,太陽上還貼著兩貼青綾子膏藥,看著是不倫不類,似官差又似匪類。
那兩個大漢已經喝得微醺,聽見有人來,二人瞪起一雙怪眼,看向魏二苟,眼神中的瞳仁竟是斑斕如虎,好不怕人。
魏二苟見那兩個大漢面目不善地看向自己,心裡並不害怕,而且一聞到那誘人的酒香,腳下不由自主地朝那方亭走去。
那兩個大漢見魏二苟見了他們非但不躲,反倒朝他們走了過去,面上也不禁露出詫異之色,正自狐疑,就見魏二苟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而且還大喇喇地坐下,更是一起用兇狠的目光刺向魏二苟,想看看他有什麼進一步的反應。
魏二苟坐下之後,見那兩個大漢虎視眈眈、直眉瞪眼地看著自己,“噗嗤”笑道:“不是,你們認識我嗎?”
那兩個大漢搖搖頭,依舊目光不善地瞪著魏二苟。
魏二苟索性也席地而坐,見席子上只有一個泥質的酒罈子和兩個土碗,酒香撲鼻,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朝其中的一個大漢哈哈笑道:“大哥,我不嫌乎你埋汰,那啥,我先整一口,就當是敬你們了,走一個先!”
魏二苟端起酒碗,也不顧自己面前那大漢憤怒已極的眼神,拿著酒碗同另一個同樣黑著臉的大漢面前的酒碗一碰,笑了一下,就將碗裡的醇酒一飲而盡,就覺得入喉甘冽,精神一振,放佛千年的風沙刀劍伴著塞外琵琶的蒼涼之聲從眼前掠過,不由以指彈碗,大呼道:“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