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燦爛的歡笑著,那個驕陽般的身影終是再不得見了。
衣衫漸溼,覓塵站了許久慢慢向前走去,到了靈堂拐角,只覺心中的痛噬人骨髓,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去抵擋,可眼前景象卻依舊模糊一片。黯然垂眸,正欲舉步,卻聽靈堂中傳出聲響。
“起碼你們是兩情相悅,她走了你還可以守著往日的美好,而我……塵兒的心中從來都沒有我。”
覓塵微微一愣,只覺心頭劇跳,那聲音雖是隱約可分明便是歸海莫湛!
她從不知他清雅的聲音可以這般沙啞,似含著無限苦楚一般絞痛了她的心。
屏息良久卻聽大哥黯啞著嗓子道:“我寧願她不愛了,也不要這天人永隔。守著過去的甜美?那種滋味你不會知道的,痛不欲生啊……”
覓塵只覺那聲音蕭瑟萬分,似是風中雪冷,讓人聽之心碎。
屋中陷入了長久的靜謐,四周一片死寂,似有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覓塵再也受不了這種窒息的鬱結,步履匆匆沿著來路向回走。
剛走到月門,卻聽身後傳來一陣聲響,她回頭去看,只見院中劍影如織,雨絲碎裂,四散叢生。亂影紛紛中,兩個白影交錯在空中飛舞,劍光疊疊,縱橫凌亂。
覓塵一驚,低呼一聲快步向院中奔,見他二人似是皆用了平生之力,招式如暴風驟雨般,擊起漫天雨霧。雨中,兩個身影糾纏閃爍,覓塵甚至能清晰地聽到他們的粗重喘息。
她心知歸海莫湛是念大哥鬱積於胸,想用這種方法讓他發洩,眼見劍光閃閃,招式凌厲,她怕他們傷到彼此可也不敢打攪,只能按捺住心頭的擔憂緊緊盯著兩人。
時間悄然流逝,他們兩人誰也沒有停歇,戴郇翔喉嚨更加嘶啞,狂怒悲憤之情漸得宣洩,再加上這幾日他本就熬心熬神,夜雨浸身,漸感氣力耗盡。
歸海莫湛見他招式減慢,清喝一聲,左足迴旋踢出,戴郇翔身形減緩,不及避讓,被他踢倒於地,濺起一大片泥水。
歸海莫湛也隨即飄落於地,劍沒泥中,他屈膝在地上坐下仰頭淋著細雨,微微閉上了眼眸。
戴郇翔氣力散盡,仰面躺倒,感受著細雨洗面,忽然抽搐而笑,笑聲中如斯無奈與悲憤。歸海莫湛也不說話,只長嘆一聲,隨即望向站在不遠處的覓塵。
覓塵被他目光鎖著莫名竟是一陣心跳,竟無法承受他目光中的深意,低頭轉身便大步出了院子。回房拿了藥箱,再次回到靈堂兩人竟還是那般一躺一坐。
覓塵輕嘆一口氣上前,見歸海莫湛擺手便徑直走到戴郇翔身前跪下,見他身上及衣衫多處被劍氣所傷,眼眶一紅,見他閉目不語更是心生悲憫。
眼見雨絲變小便也不再多言勸他二人進屋,只默默為戴郇翔處理著身上傷口。雖是沒有大傷,但細小的傷口卻也不少,她費了好一陣時間才包紮妥當。
覓塵這才起身,看向昂著頭兀自默然的歸海莫湛,拿起藥箱想起方才他在靈堂中對大哥說的話,覓塵的腳步竟有些虛軟。
輕步在他身邊站定,昏暗的光線下只見歸海莫湛身上白衣竟有多處開裂,點點鮮紅如同朵朵梅花盛滿了衣衫,不少地方還往外淌著血。
覓塵驚呼一聲蹙眉曲膝,手中飛走為他止血包紮。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方才見他擺手以為他沒有傷著,畢竟他功夫是出了名的好,她以為憑大哥無法傷到他。可原來他傷的竟是比大哥還重,想來是大哥心性狂亂沒有分寸,竟真傷到了他。
歸海莫湛只靜靜凝視著覓塵,眸中光影浮沉,深斂了雨幕,愈發黑亮澄澈。
見覓塵眉宇緊鎖,手中動作飛快,濃密的睫毛忽閃著,偶爾抬起,那眸中的懊惱和憐惜一閃而過,卻每每讓他失了呼吸。仰頭輕淺一笑,感受著她輕柔的動作,只覺天地驟滅,此方只有他和他深愛的女人。
見覓塵包好臂上傷口,似是舒了一口氣般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歸海莫湛低頭輕笑:“心疼我?”
他的聲音不似往常的清雅動聽,帶著絲絲暗啞,語調也不似平日那般讓人覺得高潔如若清風白雲,帶著顯而易見的輕浮和逗弄。覓塵一驚,抓著藥箱的手險些松卻,只覺心跳也生生漏了兩拍。
抬眼間他輕柔而笑,那笑卻宛若嬰孩,那般燦爛奪人心扉。覓塵腳步微踉地站起身,輕咳一聲道:“大哥拜託你了,我去看看佑兒。”
歸海莫湛見她轉身而去,看她腳步匆匆輕輕勾起了唇角,仰面在地上躺下喃喃道:“塵兒,原來在你心中我歸海莫湛並非毫無位置……”
言罷,一陣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