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苦”落琴皺了皺眉,仰起頭來,頓覺渾身痠痛,腹胃稍脹,全身似浸入暖水之中,沉沉溺溺,使不出半分氣力。
“我有什麼病,為何要吃藥,這藥?”落琴少時學醫,精通藥理,濃墨似的藥汁,才淺嘗了一口,便嗅出了大黃、紅花、附子、麝香之味,她秀眉皺起,想起無雙曾讓她鑽研的《千金要方》與《外臺秘要》等醫書,明明就記載著此藥性涼,多有滑胎之效,莫非?
她想到此處,心頭一顫,立時站起,手中的藥碗一灑,白袍上均是藥漬,手指著青成微微顫抖。
青成也不相看,彎腰將藥碗拾起,落琴頭昏眼花,只能撐手倚靠在桌邊,胸口起伏。
怪不得她長途跋涉倍感疲憊,偏偏又葵水未至,那一夜……在回祁的那一夜,她竟然有了冷臨風的骨肉,可眼下她這個師叔卻要害她?
“灑了無妨,我再讓人去煎,你好大的膽子,宗門送你去環月山莊,不是讓你與……青成言語稍重,卻看著落琴搖晃著步步走近,面上似愁似喜,斜光透露,照著玉面如籠了一層清霜,衣裙凌亂,卻說不出的風致嫣然,口中那句,與人苟合,不貞不節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我不會讓你傷我孩子,我要回去,大哥若知道,必然高興,我要去軍營,與他日日相守,永不分開。”落琴手撫著依然平坦的腹部,那原本忐忑的心全然放下,心頭被歡喜的情緒所左右,淚不由自主的紛紛墜落。她居然有了孩子,她與冷臨風的孩子。
“我說過,有我慎青成一日,你與晏賊之子,永無相見之期,你若想走,不妨試試。”青成被她那發自內心的灼熱神采,撩起了心頭的火,一把拉過她皓腕,扯了力便往外走。
“放我回去”落琴欲掙脫,卻被他所挾,一路帶到前堂。
“容都七盤嶺,你我就去那處,再也不踏足中原,宗門處我自有交待。”青成怒不可遏,一口氣說完,卻因那脫口而出的言語而愣在當場。
“你我?”落琴見他遲疑,才放手一掙“師叔你?”
“這自然……不是我的意思,只不過……只不過,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青成略有尷尬,轉過身去,只望著那庭前倩麗的影子,斑駁的映在壁上,身姿纖嫋,心中翻騰。
“是青娘,青娘擔心宗主知道,會對我與大哥不利,師叔要保全我,才不遠千里的來到此處?還是你們要對大哥?”落琴想起青娘臨終時執意要見青成,這便有些不尋常。
莫非季成傷要對冷臨風下手?才讓師叔慎青成前來拖延,青娘保得是自己的一條性命?落琴思來想去,心中澄清,驚惶的脫口而出。
“哼,取晏元綦的性命雖然不易,卻也不是天大的難事,我不屑費這個心思,晏元初手中握有重兵,他日夜操練,手下兵勇,在鳳城均有鐵甲之名,秋水澗易守難攻,他豈會淪落到要人相助,這次請兵,居心叵測,你的所謂冷大哥,不必我宗門動手,也難活著離開,好一個晏賊之子,實有乃父之風,一樣的狼子野心。”青成見落琴聽得花容失色,步步後退,卻也有幾分於心不忍,言語漸淡。
“你說謊,你時常嚇我,你胡說”落琴知他句句不假,卻實不願相信。
“是不是說謊,你心知肚明,遠離這俗事是非,你若真想留著這孩子……”青成見她搖搖欲墜,欲上前相扶,卻被她倉皇的避開。
“師叔,落琴對你從未相求,我也知道你自來對我不喜,求你看在師傅面上,放我回去,我如今已有孩子,這孩子怎麼可以沒有爹爹,若是冷大哥真有不測,我便也不想獨活了,落琴求你。”青成見她猛然跪倒在地,單薄得如落雨梨花,便伸手一把將她拽起。
“若你不答應,我便長跪不起,師叔,你日日弓不離身,因它不比尋常,乃是當年慎將軍留下,你也是人心肉長,你也深受其苦,你比旁人更知道孩子不可離開爹爹,冷大哥雖是晏九環的兒子,但他是好人,往事已矣,那是晏九環之錯,與他有什麼相干,你放我走,我答應與冷大哥避世隱居,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永世不踏足江湖。”落琴一面說,一面心已透涼,她與青成南行一月,可盛州戰事不休,沒有任何訊息傳來,冷臨風吉凶如何?她可有機會打動這個冷麵的師叔。
“放肆”青成被觸痛心中之傷,多年來,他孤單漂泊,便是在宗門金紫島上,日夜練功,無心去思,可午夜夢迴之時,他也曾想過他那英雄的爹爹,他那身故戰場的親人,天倫可貴?孺慕難求?正如她說言,他該是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清楚。
他跌撞的甩袖而去,不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