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身子,避開電視機的螢幕。
右手邊是三張敞開的房門,每間房裡都亮著燈,彷彿每間房裡都有個人,從孟玲的房間裡,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我認為那應該是風聲——那肯定是風聲,但是我仍舊越聽越害怕。
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大膽。
我覺得自己需要和某個人通話,拿出手機來,想撥打家裡的電話,卻又停了下來。這個時間朝家裡打電話,不符合我們以前通話的習慣,媽媽是個敏感的人,她一定會認為我在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會多麼著急呢。
想來想去,在南城,只有賈雲和李雲桐兩個人可以幫我想一想眼前遇到的事情,而李雲桐已經知道了大部分的情況,不用向他解釋太多他就能明白。就這樣,我撥通了李雲桐的電話。他正在醫院裡守著發燒的孩子,接到我的電話,我還沒有開口,他的第一句就是:“許小冰又搞什麼鬼了?”這讓心裡一陣感動,連忙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他默默地聽著,等我說完之後,他說:“是這樣啊。”
“嗯。”我用力地點點頭,“你說她是怎麼跑出去而不被我看到的呢?”
“也許她藏在別人家裡了。”李雲桐說。
“那血跡怎麼解釋呢?血跡直接通到樓下。”
“釘子弄傷了手,用手絹之類的東西捂住,血就不會滴下來了——你進門的時候看到血跡了嗎?”
我再次回想自己進門時的情景,正想說我不知道,卻又猛然打住了——不對,進門的時候是沒有血跡的,當時門邊放著我和許小冰的拖鞋,還有其他的一些鞋子,門口那一片地面已經完全被鞋子覆蓋了。後來是為了將沙發移到門邊,我才將那些鞋子踢到一邊的。倘若在我進門的時候,地面上就有血跡,那麼那些鞋子之上,一定也會有的,但是在清理房間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鞋子上沾有血跡——還有,我怎麼早沒想到呢,血跡最多的地方是在門邊,而孟玲的手是在沙發上的釘子上弄傷的——這說明,孟玲的手受傷的時候,沙發已經在門邊了……我全身被一陣寒意籠罩起來——假如是這樣,我為什麼沒有看見孟玲呢?
聽完我說了話,李雲桐沉默了許久,終於慢慢地說道:“可能……不是你沒看見她,而是你根本看不見她……”
“什麼!”他的話我沒聽明白。
“嗯,”李雲桐的聲音很認真,“你想想我們在流芳湖裡發現的那個女人。”
“怎麼了?”他突然將話題轉到流芳湖的女人身上,讓我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為什麼只有我才能看到那個女人?”
是啊,為什麼呢?我怔怔地道:“也許當時她陷入了我們的視線死角?”
李雲桐發出安靜的笑聲,這笑聲讓我覺得有些古怪,他繼續安靜地說道:“是嗎?江聆,你總是喜歡為不合理的事情尋找合理的解釋——你就不能想想,其實有些不合理的解釋,才是正確的。”
“啊?”我不知如何回答。
“不止那個女人,”李雲桐道,“在醫院裡,我又看到了一個人,同樣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不會吧?”我雞皮疙瘩猛然冒出來了,卻又忍不住想往下聽,“你見鬼了?”
“我不知道。”李雲桐說。
無論我怎麼用力地去想,也想不明白髮生的一切,最後,我讓自己的頭腦徹底從這些可怕的事情中解脫出來,專心享受眼前的美味。
李雲桐的兒子住在兒科第三病室,病房裡有三張床,李雲桐進去時,兒子正和臨床的小病人在討論動畫片的內容,靠窗的一張床上,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男孩盤腿坐著,正用一次性注射器從一隻不鏽鋼的杯子裡吸水玩。李雲桐的老婆見他來了,便趕去加班去了。兒子正和鄰床的小胖子討論得入神,沒有空理會李雲桐,他覺得無聊,便只好盯著玩注射器的男孩看。那男孩不斷將水吸進注射器,然後再擠出來,重複著這樣單調的過程,彷彿其樂無窮。李雲桐看了一陣,發覺那支注射器是使用過的,針筒壁上還沾著些血跡。他覺得這樣的注射器給孩子來玩太不安全了,便走過去,對那孩子道:“小朋友,這個東西不乾淨,不要玩了好不好?”
他自認為這話說得很是柔和,根據我對他的瞭解,他也不是一個粗魯的人,但是,當時他說完這話之後,那男孩彷彿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般,猛然抬起頭望著他,身子朝後一竄,整個後背都貼到了牆壁上。李雲桐倒是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你別害怕,叔叔給你把這個扔掉。”他拿起那孩子扔在杯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