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她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又翻騰了許久,最終沮喪地道,“你們的身份證影印件呢?我怎麼找不到了?”
我默不作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些事情。雲升街六號顯然是不能住了,不管那裡的房租有多麼便宜,也不管我有多麼貧窮,那裡都已經無法再讓我繼續住下去。我可以和一些不知名的鬼怪共處一屋,卻不能和許小冰這種時時算計我的人合住——我不知道她為何這麼做,更不知道她還會繼續做些什麼,更何況她身後還有一個一直沒露面的孟玲,這些都讓我感到害怕,像我這麼一個普通的人,怎麼會捲入到這樣荒唐的事情中來呢?
我決定立刻就開始找房子,一刻也不耽誤。在這之前,必須先跟李奶奶退房,租房協議是賈雲幫我一手包辦的,具體內容我並不清楚,也不知道退房需要賠償多少錢,我那些可憐的押金還能回來多少……這些我統統顧不上了,我只想快點離開雲升街六號,離許小冰越遠越好。
我將自己的意圖說出來之後,許小冰和李奶奶都很吃驚,許小冰緊緊地盯著我,可是我不看她——她太會演戲了,我再也不願意被她欺騙。
“你剛搬進來就要退房?”李奶奶很吃驚,也很生氣,“為什麼?”
“我和許小冰住得不愉快。”我直截了當地說。
“我說了我沒有騙你,”許小冰哆嗦著嘴唇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臉色發青地看著我,我將眼光轉向了別處。後來,有很多時候,我都會回想起許小冰當時的眼神,不由暗自嘆息——永遠不要對別人過分殘忍,因為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殘忍就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我說的話讓李奶奶對我的好印象完全消除了,她冷冷地看著我,看了很久之後,才冷冷地道:“你一定要退房,那也行,按照協議,你的押金要扣除一半。”
“好的,沒問題。”我咬咬牙說,“李奶奶,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不麻煩。”李奶奶用“很麻煩”的語氣說道,“你還可以住到這個月底,這個月的房租也是不能退了。”
“不用了,我一找到房子就搬出去。”我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似乎沒有必要再呆下去了,來到這裡,原本是為了弄清楚房子裡發生事情的真相,而現在,真相已經差不多明白了,我跟李奶奶告辭一聲,依舊沒有看許小冰,便離開了。
流芳湖上煙籠霧罩,和往日的寂靜不同,湖面上穿梭來往著許多船隻,彷彿在撈魚,然而現在並非是撈魚的季節,他們在幹什麼呢?
從李奶奶家出來後,街頭的雨霧如同蜘蛛網般兜頭籠罩下來,全身為之一涼,在房間內激動得滾燙的臉慢慢地褪去了火紅,心底一直騰騰上湧的熱氣,也漸漸冷卻了,憤怒消退之後,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便清晰地浮現出來——我該到哪裡去找房子?李奶奶這裡的押金必須扣除一半,憑藉剩餘不多的押金,即使在南城這樣經濟落後的城市,也是無法租到像樣的房子的。當初租房是透過賈雲,他也是託了許多朋友,才好不容易打聽到這樣一個地方,現在他自己有傷在身,再去麻煩他,實在是說不過去。看來只能我自己想辦法了。
我能想到什麼辦法呢?我在腦海裡將自己在南城所認識的人過濾一遍——說是過濾,其實來來去去也就那幾個人,除了賈雲和許小冰之外,就只剩下公司的人了,明天上班的時候請他們幫我打聽一下什麼地方有房屋出租,我自己也可以到網上的租房網站查詢相關資訊,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對結果都不應當樂觀。
先這樣吧,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回家。想到回家,我不由自主地朝遠方凝視起來,彷彿這樣就可以看到家的方向——然而重重的建築屏障般矗立在眼前,我連地平線也看不到,在這條陌生的街道上,我甚至分不清南北。人們三三兩兩從我身邊經過,和雲升街的冷落不同,這條街道十分熱鬧,到處都是晃動的人影,在雨中,每個人的面孔都彷彿蒙著一層薄紗,顯得朦朧而富有詩意。
也許,正是這樣朦朧的距離,才是最富有美感的。在一個將我當作外地人的城市裡,這些在我周圍行走的同類們,彷彿另一個星球上的人一般,他們奇怪的口音和習俗,都與我所來自的那個南方小城迥然不同,而他們那種悠然自得的神情,是隻有本地人才會有的——這是屬於他們的土地,而我只是一個來自外地的人。我邊走邊想著,手指在那些陳舊的建築外牆上劃過,指尖上積滿了雨水和青苔——這座城市還有很多外地人,他們也和我一樣覺得孤單嗎?我本來想找到一個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