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信點點頭。
“我會在這裡留一盞燈,電池和糧食就放在櫥櫃裡面。”
“……嗯。”
“除此之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請說。”
“我不必靠人血維生,不過人血的效率確實比較好。等一下我得面對一場硬仗,所以……”
靜信點點頭,他明白辰巳的話中含意。
“……請吧。”
辰巳離開之後不久,沙子帶著一盞燈走了進來,靜信這才第一次看見房間的模樣。四坪大小的房間擺著兩張床和一些簡單的傢俱。這裡似乎並不是地下室唯一的房間,牆壁的另一端傳來微弱的聲響。
“很不舒服嗎?”
“還好,沒想像中的難過。”
“辰巳說他從沒見過像你這麼不重視生命的人。”
“是嗎?”
沙子將手中的燈放在床邊。雙手撐在靜信躺著的那張床上。
“你是我們的朋友嗎?還是不站在任何一方?”
“我不敢說自己保持中立。至於前一個問題,我也沒自信給你肯定的答案,只能說我不是屍鬼的敵人。”
“為什麼?”
“因為我是個理想主義者。”
“屍鬼也適用於人道主義?”
“適用與否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人類跟屍鬼到底有何不同。”
靜信嘆了口氣,看著床邊的燈火對映在點滴袋的反光。
“人類和屍鬼擁有同樣的邏輯、同樣的感情、以及同樣的行為,兩者難道不是同一種生物?屍鬼必須靠著獵殺人類存活,人類又何嘗不曾獵殺其他的生命。或如正志郎所說靠著吃人而活?若將屍鬼視為自私又殘酷的生物,我想人類也好不到哪去。”
“或許吧。”
“可是我並不覺得人類是醜陋的生物。為了存活而傷害其他的生命,本來就是所有生物的宿命。人類並不醜陋。人類和屍鬼都一樣。如果人類醜陋。屍鬼也一樣的醜陋;如果屍鬼殘忍,人類也一樣的殘忍。”
靜信閉上眼睛。席捲全身的倦怠感讓他覺得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
“不過我卻很同情屍鬼。”
“……同情跟人類一樣的生物?”
“屍鬼雖然跟人類十分相似,卻有一點不同。屍鬼很清楚自己是殘酷的生物,人類卻對潛伏於體內的殘忍因子渾然不覺。”
屍鬼瞭解自己的罪孽,被迫面對自己的不是,也明白自己不是良善的存在。相較於堅持自己是良善一方的人類,屍鬼顯得大為不同。
“獵殺人類是你們維持生命的方法,沒有人願意成為屍鬼。也沒有人願意獵殺人類。你們只是遵照大自然所賦予的本性而活,大家卻把你們視為兇器,意欲排除於秩序之外……”
“就像你筆下的該隱。”
靜信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將自己當成該隱。所以才會對你們產生共鳴。“
“告訴我,為什麼他要殺了弟弟?”
“……不知道。”
“好吧。我換一個說法。為什麼你想殺了自己?”
靜信搖搖頭。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你覺得呢?”
“你不知道為什麼,答案卻早寫在小說裡面——唯獨手刃親弟,才是他唯一的生存之道。”
“如同屍鬼?”
“是的。人總是將殺人的行為賦予為了求生存的名義,這純粹是出於自己的主觀意識。旁人未必這麼認為。翻開人類的歷史,這似乎成為所有殺人者唯一的理由。”
“或許吧。”
“既生瑜何生亮的心結迫使兇手非殺了對方不可。沒有殺意絕對是騙人的。既然殺了弟弟,表示他一定萌生殺意,每一種殺意的背後一定都有動機。”
靜信搖頭苦笑。
“果然是你。”
“果然?”
“是你在稿紙上留言的吧?”
“我很想看看你寫了什麼,所以請同伴帶了幾張原稿出來。你不會見怪吧?”
“不會,反正那篇小說不可能問世。我跟這個村子都撐不了多久了。”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
“別這麼說。你也是出於無奈。”
“真想知道那篇小說的結局。”
靜信點點頭,他明白小說不會有最後的結局。一方面是沒有時間。最重要的是靜信根本想不出他殺害弟弟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