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的爸爸,飛熊爸爸!
不過,她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爸爸了…
水善從記事起,就全是他爸爸在汽車維修店工作的記憶,每rì其他同學在結伴玩耍的時候,她卻呆在維修店裡頭,聞著不討人喜歡的機油味,還有人來人往的吵鬧聲,完成做作業。
然後,乖乖搬來一隻馬紮凳,坐在店裡的角落,靜靜注視她始終一臉汙漬的飛熊爸爸,同其他叔叔默默工作的場景——舉升機、扭力扳手、空氣壓縮機、氣槍、檢測儀、抽油機、工作燈、撬槓等等,她從小到大記憶都是這些工具,甚至在店裡忙碌的時候,多次臨時客串過修車工。
很快筆落,一張塗鴉完成了。
“飛熊爸爸…”
林水善臉上卻沒有笑容。
都幾天過去了,她再也不沒見過爸爸,雖然阿東叔叔和槿蘭阿姨都告訴她,爸爸出去了,為了找回更多的食物,不會很快回來,要她乖乖在這裡等飛熊爸爸回來,不能哭,不能鬧……要安定養好病,然後健健康康等他回來。
其實,她知道的,一切都知道的。
飛熊爸爸已經不在了,沒有了…自從那一天阿東叔叔渾身是血,同幾個被咬傷的叔叔,逃回酒店她就都知道了。
但她不願意相信。
飛熊爸爸和她說過,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失去希望,所以她一直希望著,熬過了突然而至的疾病,期待奇蹟出現。
記事本合上,想到她的飛熊爸爸,林水善就沒有了繼續塗鴉的心情,她抬起袖口,使勁往泛淚的眼睛擦抹。
她很用力,很使勁。
因為哭泣,落淚,會讓希望破滅,這是摧毀希望最好的武器,末世降臨以後,飛熊爸爸總是把病弱的她溫柔地抱在懷裡,度過一個個夜晚,一直這麼在她耳邊低語,安慰。
最初的rì子,總有怪物在嘶吼。
那淒厲恐怖的叫聲,伴隨著酒店內恐慌的叫聲,每每在午夜將她吵醒,而飛熊爸爸總是用他粗糙的大手,在她後背輕輕拍打,用哼著走音的童歌,希望她能靜靜睡去。
他是這麼的努力!
從她記事起,飛熊爸爸他就沒有過休息,每當水善問起此事,飛熊爸爸那張粘著機油汙漬的大臉,就會出現爽朗的笑容,用寬厚的額頭頂住她的小臉,平靜而溫和的說——他要掙錢,然後在這座城市給水善一處溫暖,安靜的家。
這個家,不大。
但家裡最大房間一定是水善的,然後買來她最喜歡的毛絨玩具,為她佈置一間公主房,讓她不用再羨慕班上的其他同學。
水善她知道…
飛熊爸爸這麼努力,這麼拼命,每rì早起晚歸,想要給她一個小家,為的是補償她沒有母親的童年,為了彌補她失去母親創傷的心靈。
“阿東叔叔還不回來——”
林水善拉開抽屜,將記事本小心翼翼放進去。
這一記事本記錄了她末世以來的所有心情,但內容最多還是她的飛熊爸爸。
她準備收回的手忽然一頓。
目光定在抽屜裡面一張平整擺放的素描畫,這是用鉛筆畫出一個沒有五官的女人,一身連衣長裙平躺在草地的素描圖。
這正是飛熊爸爸的傑作,而它的誕生rì子。
她還記得那末世第二天,自己印象當中最痛苦的rì子。
疾病讓她渾身在痛,冰冷,彷彿有什麼東西要被撕裂開啟。而飛熊爸爸始終用他堅實的臂膀抱住自己,不過她還模糊記得當時想要媽媽,喊著媽媽,雖然不知道媽媽的名字,她就這樣一直叫著,飛熊爸爸看到後很傷心,而槿蘭阿姨那時候第一次落淚,她哭得很傷心,一直念著對不起的話語,似乎是在向她和飛熊爸爸道歉。
她似乎知道槿蘭阿姨為什麼要道歉,但卻不確定,因為那時候的她持續低燒,手足冰涼,渾身無力,近乎虛脫。
不過,當時她還是用盡全力抬手,為槿蘭阿姨她抹掉眼淚。
也正是這時候,飛熊爸爸抱著她坐到桌前,拿出一張雪白的A4列印紙,用鉛筆迅速地作畫,說是為水善畫出媽媽。
要她堅持下去,不能睡去。
然而這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就沒有了記憶,只知道末世第一rì總是對她熟視無睹,擺出麻木表情的槿蘭阿姨,改變了。
她對水善微笑,會用手為她暖暖。
“槿蘭阿姨,阿東叔叔你們在幹什麼…”
“那麼久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