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是誰,我憑什麼跪?”落雲曦也惱了,冷聲回道。
端木離抬起臉,往日盈著笑意的桃花目一片灰暗,他悽聲說道:“你想知道是誰?我告訴你。她是我娘。”
“你娘?”落雲曦吃了一驚,“梨妃娘娘?”
模模糊糊的記憶中,她找出這麼一個名字。
“是我娘,不是我母妃。”端木離淡淡開口,“我母妃,在生下我七天就過世了,一直是我奶孃撫養我長大,教我成人,她就是我娘。”
落雲曦心頭微震,在皇宮裡,這麼小的皇子不是應該交給其他妃嬪撫養嗎?怎麼由一名奶孃養大呢?難道說,皇帝並不寵梨妃,任由自生自滅?
端木離聲音愈加低沉:“可是,五年前,我離宮隨父皇去江南巡視,路途中,接到急報召回,連夜趕回去才知道,奶孃中了賊人的奸計,被人殘忍殺死,身中八刀,血流成河,而我留派在京的十三名親信暗衛,十三名高手,也是十三個一起長大的兄弟,痛恨護衛不力,無顏見我,在我回宮前夕,自刎於我娘屍前。”
落雲曦駭然不已:“他們怎麼不思報仇,選擇自刎?”
“那時他們才十二、三歲,不過是孩子,雖然個個武功頂尖,卻還是年幼,糊塗地選擇了死。”
落雲曦陷入沉默,腦海內卻飛快地轉動著,眸光一瞬不瞬地凝望著端木離。
端木離眼角有淚花閃動,他緩緩地、鄭重地跪在地上,一字一字說道:“身中八刀,是因為下手之人年紀尚小,害怕用力不足,又是對我的挑釁,所以補了好幾刀。我知那是端木哲的人,這些年也與他水火不容,互相殺過很多人,但這件事,一直是我心頭的最痛,我永遠都原諒不了他!可是,我沒有想到,這事會是晨樓乾的。”
落雲曦心頭微緊,低聲問道:“那人,是我?”
她問得無比艱難。
端木離面色冷沉:“我已經找師父確認過了,你開晨樓的事也瞞住了他,但使刀的手法卻瞞不過他。你學的是軟兵器,使刀便很不熟練,師父一猜,便將當時奶孃身體的傷口猜對了好幾處。真是知徒莫若師啊!”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喉中溢位冷笑。
落雲曦面容扭曲,腦中響起端木哲和從前的落雲曦所說過的話,她做了一件令端木離無比痛恨的事情,現在看來,除了這一件,不會再有其他的了。
她一咬唇,屈膝跪了下去,低聲道:“我不記得了,但既然是我做的,我向你道歉!雖然一句’道歉‘換不回你奶孃的命,也換不回你兄弟的命,可是,我現在也只能做到這一點!”
她絕不可能賠命。
端木離閉上雙眼,清冷的面龐微仰,斜斜迎著天空,頭頂是稀疏的梧桐枝葉,風吹過,簌簌作響。
落雲曦也不作聲。
就這樣跪著,也不知到了何時,遠處傳來腳步聲。
“到那邊找找,仔細些,別錯過了任何一個角落!”
“走!”
聲音幹練利落,一聽便是宮中訓練有素的御林軍。
落雲曦眸光轉了過去,心想,這些人該不會是在找她吧?她走前,可是沒有向代任多說什麼,也許他以為自己出事了。
正要說話,卻瞥見端木離低下身子,不知在搗鼓什麼,突然間她只覺膝下一空,身子緊接著往下墜去。
正吃驚間,一隻手已經抓住她的肩膀,控制住她的平衡,也讓她的心定了下來。
頭頂,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落雲曦抬頭一看,就見一塊青石板慢慢移向洞口,將上方封了起來,而他們,則落到了平地。
“這個機關真巧妙。”落雲曦望了望四周,這裡是一間小型密室,腿下所跪的並非真正的泥土地,而是一塊活動的青石板,上面鋪墊了泥土而已,剛下落時,大部分泥土都灑了下來。
面前,是一張長條桌案,上面燃了長明燈,中間放了一塊空白的靈牌,正是長明燈的光亮讓她將周圍看得清清楚楚。
端木離望著靈牌不語,有如老僧入定般。
良久,頭頂響起一個落雲曦熟悉的聲音:“沒找到嗎?”
“王爺,這邊都是偏宮了,沒住人,我們基本是翻箱倒櫃,落小姐若是在這裡,必無處可藏。”
是君瀾風!落雲曦忍不住眯眸朝上看去,巨大的青石板卻牢牢擋住她的視線。
她緊抿薄唇,復又垂下眼睫。
雖然那事不是她做的,可端木離的悲傷她卻能感同身受,故而,也是為從前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