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鄰居?”
“我哪有那種美國錢!”徐愛潘想都不想便搖頭。
美金對臺幣一比三十三四五,跳來跳去的;可不管怎麼跳,一差總是三十多倍。就是算時間,海島臺灣對美軍,冬令一差十三個小時,她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父母,不知這個道理,人云亦云,只曉得美國的錢總是比較大,就連美國的時間似乎也比較多。耳濡目染,她也學會了這種誇張性的形容法。
“我幫你講講,請他們房租算你便宜一點。”
“怎麼便宜我也付不起;除非我自己印鈔票。”
這倒提醒胡英英,她問:“你不提我都忘了問,你現在在做些什麼?”
“沒什麼,就一般公司行政工作。”徐愛潘低頭一口氣把飯菜掃光,企圖就這麼把話題帶過。
“哪家公司?”偏偏胡英英窮追不捨。
好吧!
她吸口氣,喝一大口水。說:“我寫愛情小說。”
“真的?!”胡英英挑動兩邊眉毛,挑得好高。當初她偷窺她日記。知道她喜歡沈冬青時,眉毛也沒挑得那麼高。“你用筆名嗎?搞不好我還看過你的書!”
來了。徐愛潘只得硬著頭皮,說:“其實我不是挺受歡迎的。也沒什麼名氣。我的筆名是陳夏天,你大概沒聽過。”
“陳夏天?就是你?!”不料,胡英英卻脫聲叫起來,像被鴨子咬了。歪脖子看著她,嘖嘖搖頭說:“我知道這個陳夏天。沒想到會是你,會是我認識的人。嘖嘖,阿潘,那種東西你竟然也寫得出來!你還真是沒節操。”
雖然沒期望狗嘴裡可以吐出象牙來,但胡英英這麼直接的奚落,徐愛潘多少覺得窘迫。不過,已經成為事實的,再不安,這個事實也不會消失掉。
“謝謝你的讚美。你看了?”她厚著臉皮,居然笑了。
胡英英又嘖嘖搖頭,把那個聲音發得“價價”響,說:“你是不是哪裡不對了?還是忽然轉性?那麼大膽的東西光看就教人覺得燥熱。你怎麼寫得下手?”
有人看,自然就有人寫。不是她,也會是別人,生活要繼續啊。所以怎麼寫得下手?這種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著實沒有意義。
胡英英湊過去,眯著眼,嘴角彎起來,用手肘碰碰徐愛潘,聲音發黏,充滿曖昧。
“欸,阿潘,你哪來寫那種東西的靈感?你自己的經驗,還是……”把尾音含住,氣氛弄得更曖昧。
徐愛潘瞪她一眼。胡英英收起不正經的嘻笑表情,坐正身體,說:“我想也不 是。你不是那種豪放型的。不過,你真的沒有男朋友?都不小了──”
“我才二十六。”徐愛潘打斷她的話。
“二十七了。”胡英英糾正。“別忘了,我們同年同月生日。你月初,我月 尾,上個月我才剛吃了蛋糕。照傳統的演算法應該是二十八了。想裝小也可愛不起來 了。”
所以,什麼青梅竹馬就是這點討厭。彼此的底細全都一清二楚,即使想藏什麼秘密也都被出賣光。
“好吧,二十七就二十七!”承認得近乎自暴自棄。
胡英英撩一下頭髮,支著下巴,然後臉龐半傾是三十度角,隨即又換手支住下巴,傾臉的角度也變換,姿勢煞多。
“很快就三十嘍,”咖啡冷了,難入喉,她還是裝模作樣啜了一口。“然後皺紋魚尾紋就跟著來。趁現在外表還過得去,趕緊找個合適的入,替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
“我看還找個戶頭呢!”
“對,沒錯。”不理徐愛潘的諷刺,胡英英正經八百。
“英英大小姐,你自己婚姻都保不住,都離了,還要替我瞎操心?!”這一點,徐愛潘是絕對粗俗譏刺。“再說,都什麼時代了,一個丈夫跟婚姻早不是生活的充要條件。”
“管它是太空時代也一樣,那些最基本的東西都不會改變。改天我們約個時間,我幫你介紹個好物件。”
“不了。你還是留給自己。”
“我自己我當然留了備份。阿潘,人,尤其是我們女人,要聰明一點。戀愛什麼的,跟生活一樣,是要站起來行動,不是用嘴巴談的。不能像以前在火車上偷偷看沈冬青那樣,看一百年也不會有結果。”
忽然提到沈冬青這名字,徐愛潘動了一下。說胡英英神經粗,偏偏這種時候她特別敏感。
“你怎麼了?一提到沈冬青就怪怪的。”
“沒有。”徐愛潘否認。
“別騙我。有什麼我會不知道的!”胡英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