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麼?可惜本宮偏不讓!”杜戰蒼白的嘴唇在抖動,被塞住樹枝的地方血泡仍是噗噗直冒。咯咯作響下,他開始用力咬斷樹枝。看來他決死的心是這般的強硬。我冷冷笑著,咬牙說道:“你一生都懷疑本宮,你就這麼放心麼?不怕本宮哪天害了皇上?你放心,本宮不讓你死,本宮要讓你看著,要你為本宮鎮守大殿!本宮要你看著百年之後我將受到萬世敬仰!”杜戰悲極又笑,笑罷又悲,身子來回晃動下,目光渙散的他已經不在乎是否被囚禁一生,他只是沉浸在濃烈的自責中無法掙脫。怔然看著血淋淋滿地掙扎的他,我突然掩面,躬下了身軀,放聲哭泣。太久了,久到我忘記我該哭。幾日來,報仇的想法一直繃在心底,如今卻惶惶的,錦墨也沒了,杜戰也跪在這兒了,可是我卻開始找不到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我還要做什麼?人生就這樣了了麼?還是我已經到了頭?曾經,我想過有一天可以偷享自由,也曾渴盼過歸鄉後可以安穩度日。笑看雲起,任翔天高。在那裡有我攜手共生的人,也有我至親至愛的家人。可是一步踏入宮闈中,就在抬不起腳走出去,歷經磨難,千般撕扯下,我更是想也不敢想了,於是,那心願便埋藏在心底,一生也不能實現。今日我再次想起了那個夢,那個我埋藏心底十五年的夢。還會實現麼?就從現在開始?不能,我長嘆一聲。不能,我無法做到。竇漪房不是蕭清漪,她還有孩子和丈夫,她的夫君是尊耀的帝王,她的兒子是繼祧皇位的太子,她自己更是萬眾矚目的一國之母。她不會有遺憾,所以她不會惋惜。那麼我呢,我又是誰?我會遺憾麼?恍惚中,我輕輕笑了,看著悲絕的杜戰,“她等了你一輩子,愛了你一輩子,你一生都不肯娶她,今天你還不肯娶麼?”杜戰頓住,愣愣的看著我,眸子裡的悲傷更甚,赤紅的雙眼,滿臉的紅豔血色下印襯著白色的雙鬢,他已是老了……相視那麼久,久到一生恩怨全部閃現。我笑著的眸子裡,看見了靈犀,他漠然的眼底也是他最愧疚的她。“好,我娶她,我懇請皇后娘娘,能給她最好的!”含糊的言語,是我猜測出的話。杜戰低下頭,用此生唯一一次的相信,來求我。身體有些顫抖,我虛軟的笑。就這樣了吧!靈犀,你的心願已滿。我仍是笑,眼前卻黑了一片。如今,還要什麼光亮?我猛的閉上眼,啞聲低笑。慢慢起身,我平視前方,澀苦的眸子再沒有淚水。原來黑暗是那麼的靜。靜到心底再沒有不捨,靜到一生再不難過。“你等著吧,本宮定會給她所有!”我鄭重允諾,空洞的看著他。看不見他的臉上是否還掛有悲愴,我只當他也笑著的。靈犀阿,你看見了麼,我許下的東西都給你了。“混賬,你再說一遍!”劉恆就坐在我的身邊,陡然暴怒。“皇后娘娘的眼睛耽誤了治療,怕是……,怕是日後會更加惡化了!”聲音微微顫抖的是哪個御醫?我潛下心,卻仍是無法辨別。原來擁有時我並不曾珍惜,失去了便是一生再想找也找不回。以後看來要多加註意了,畢竟從今天起,我將靠耳聽來過完下一生。哀求聲,咆哮聲,迴盪在大殿。而我仍是靜靜的,辨別著每一個人的情緒。其實,還是可以看見的,只是微弱的光而已,模糊晃動的影子,模糊不動的殿門,以及眼前不動的劉恆。有些亮亮的東西從劉恆腮畔滑落,我笑著留戀那最後一絲光芒。慢慢的,他跪在蹋上,俯身將臉深深埋在我的頸項。我彎起嘴角,摸索著他的雙手,只是在密匝匝的繡紋袍子上卻總是無法能順利抓到。他驚覺,將手遞了過來,我仔細的摸著。原來他的手是這樣寬厚,三四指間還有一些薄薄的繭子,是書寫時留下的麼?還是什麼時候呢?
我忽的笑了一下,原來我連枕邊人都那麼的不瞭解。默默地順著衣衫向上摸,薄削的嘴唇,文雋的面龐,閃動的眸子,還有緊蹙的眉頭。
“聖上不要蹙眉,臣妾希望聖上一生都不要蹙眉!”我弱聲的懇求道,不想他在此時痛疚。
“好,朕不蹙眉,不信你再摸。”痛到極處的言語是那樣的抖動,恐懼的,抑制的。
我點點頭,恬笑著摸索,印著深深紋皺的額頭上沒有那駭人的緊蹙。“臣妾以後就算是什麼都看不見了,聖上也不要蹙眉。而且只要聖上說,臣妾就信!”
世事兜兜轉轉,當年獲得他的信任時是那般難得,今日,我也將全部的信任奉上,交付給劉恆。攜手走過十五年的我們,馬踏天闕,重建漢宮,沒有什麼再是我們的隔閡,我萬事放心。若說最後一點還有擔憂的,便是十日後靈犀的出嫁,我眼睛已經看不清楚了,怎麼給她操辦呢?
劉恆抓住我四處流連的手,用極低的聲音,那低微的聲音伴隨著心痛:“朕答應你!朕一輩子都不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