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腹的脹痛越來越強,我硬硬的挺著,勉強笑著對劉恆說:“嬪妾要代王答應嬪妾一件事。此事不大,對嬪妾而言卻是重過天去。”“哦,說來聽聽。”他的神色轉為好奇。“明日冊封,代王必是要端坐寶座的,嬪妾在下跪著等封,嬪妾要代王站著冊封,下來同嬪妾一同登上寶座。”不是撒嬌嗔笑,這是我心底的堅持。劉恆的回答會讓我下定決心。
劉恆瞭然,“只是這樣麼?那本王答應你,明日定不食言。”深舒口氣,笑起來,偷拭去眼角的淚意,哽咽道:“就是這樣了,如此對嬪妾來說已是難得,不敢奢求太多。”他輕吻我的耳垂,嘆息說:“三年了,你才求過這一件事,難道本王也不答應麼,你看你,笑得像個孩子。”我不語,回味著內心的悸動,等著明日的來臨。吉時已到。我卻仍坐在銅鏡前。十二支金尾飛鳳的華冠下,蒼白的面容呈現虛弱,豆大的汗珠順發鬢流落。朱唇上為映襯大紅的禮服被靈犀點上了嫣紅的胭脂,紅的似血,連眉目也被它掩蓋了去,看著駭人。
“娘娘,您……”靈犀站在我的身後,驚恐的看著手中我剛剛換下的衣衫。
我緩緩回頭,紅唇微啟,“怎麼了?”她低頭,將手中衣物遞上。手指微微顫動,強笑了一下。“再幫本宮把髮髻整理一下吧。”我閉上眼睛,硬挺著。“可是,娘娘不休息一下的話,恐怕……”靈犀的語氣帶著擔憂。我咬緊牙,只迸出兩個字:“不用!”靈犀再也不語,只又拿出金絲絡為我鑲帶。大紅的羽衣外裳,逶迤拖地,袖口領邊都繡得盤旋的錦鳳,廣舒了袖口垂擺至地,略抬起手,即可看見雪白皓腕上太后賞賜的鏤金鑲祖母綠翠的釧子。腰間敝屣裙斜圍,上面所穿的珍珠流蘇盤旋而下,隨步履擺動搖曳生姿。腰間紫金蟬絲裹腰細細的抿了,外披大紅出風的披麾。
我低頭輕輕撫摸著大紅喜慶的禮服不語,腹中的疼痛越加的明顯。“娘娘……”靈犀輕聲喚我。我倉惶抬頭,時辰已經到了。到了這個時辰,我該怎樣,我能怎樣。扶住靈犀的臂膀,淡笑著:“誰說王后好當,第一天就給本宮出了個難題。”
話剛出口,靈犀眼淚就掉了下來。我伸手颳去她腮上的淚,巧笑著問她:“還記得本宮曾經問過你,你是要命呢還是要王位,你一直沒有回答本宮,今天再問你一遍,你是要命呢,還是要王位?”她怔然,思索一下,喃喃的說:“要命。”用手指點著她的鼻子,說:“本宮也想要命,但是王位才是命的保障。”
不理會她的錯愕,我起身登上車輦。“娘娘,等等。”回頭看她,她淚眼帶笑說:“讓奴婢也去看看好麼?”
“不行,在這兒待著吧,收拾一下東西,另外叫個御醫過來,對了,就叫那個張御醫。”我仍然笑著,悄悄用手按住小腹。車輦啟行,我隨窗看去,明日聆清殿就再也不是我的歸宿,該去往哪裡,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乾元殿前,九層階梯,雖是不高,在我仰望,卻有如登天。我俯身跪在雕有龍鳳的甬路上,兩邊分跪了文武百官。劉恆清晨已經祭告太廟,現在正站在寶座前聽著司禮大夫宣讀四六駢文的賀詞。我的面前是金漆龍案,龍案上端放著金錦繡盒,內放玉版金冊,共十二頁,均以金字綴寫,另有王后寶印也由赤金所鑄,四寸高,一寸見方,交龍鳳紋鈕,只比漢宮皇后略小些。我抬眼瞄看太后,太后今日精神有所好轉,仍是一身青布衣衫,髮飾稍多了些,卻也是素銀,沒有綴點任何寶物,她的表情有些讓人琢磨不定,只抬眼遠遠的看著,思緒似乎有些飄忽。
司禮大夫誦讀完畢,我以大禮還拜,正欲起身,卻見劉恆起身,一步步走下龍鳳玉階。
眾人訝異,驚呼之聲此起彼落。他緩步走到我的面前,笑著對我,晨曦撒在乾元殿上,為他披染著萬點金光,連瘦削的臉龐也被那光染上淡淡的金色,他高高在上俯看著我,徐徐的說“本王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
煦暖的笑,讓我有些顫抖,心怦怦跳得厲害,徐徐伸出手,輕輕交與他。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攙扶起我,堅定回身,一步一步踏實的踩在玉階上,我隨於他的身後,只肯去踩他走過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得安穩。腹中的疼痛已經到了極點,我甚至能感受到溫熱的血正順著腿蜿蜒而下。
但當劉恆執起我手回身時,下面的文武已經俯身下跪,恭賀之聲瞬時響徹殿前。
一陣陣的山崩海嘯般的呼喊,震動心神。我笑看匍匐面前的百官,熱淚奪眶而出。“漪房,漪房!”在我虛弱回身,想要從劉恆手中撤開時,面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身子綿軟,只能停見一陣陣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