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則安的心腹,什麼都不用瞞著。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蔡東說:“三郎,我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怎麼說我與你都結識了幾年,實在不忍心你落入小人陷阱裡。”
蔡東說起這話面不紅耳不燥,要多正經有多正經,一點都不記得自己也是小人之一。
謝則安知道蔡東這樣的人永遠無利不早起,這次找上門恐怕是要和自己“談交易”。他淡笑著問:“什麼小人陷阱?”
蔡東砸吧了一下嘴。像謝則安這種永遠從容自若、一本正經的傢伙,真想看著他狠狠栽一把,丟了從容沒了正經,只能躺在別人身下哀哀求饒。可惜現在他還沒那本事,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對謝則安那麼做,實在不過癮。
先給謝則安提個醒,以後再取足回報好了,反正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
蔡東說:“我給你畫個人,看你認不認識。”
謝則安眉頭一挑。
不須謝則安發話,旁邊的戴石已經將紙筆放到桌上。蔡東拿起戴石遞上來的鉛筆,說道:“這東西不錯啊,用著可真順手。”
謝則安說:“小東西罷了。”
蔡東說:“這小東西又好使又便宜,許多沒念過書的窮人都買一兩支放在家裡呢,連兩三歲的孩子都愛拿著它寫寫畫畫。這東西多好啊,三郎你能耐可不小啊。我從姚學士那邊看到了你的文稿,人之初性本善那篇真是句句都朗朗上口。”
謝則安眉心跳了跳。
姚清澤會拿到《三字經》,肯定是姚鼎言給他看的。難怪姚清澤那麼不喜歡他,姚鼎言的教育方式肯定是經典的“你看別人家的孩子”!很不巧,他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蔡東說的小人難道和姚清澤有關?
蔡東不再說話,專心畫畫。蔡東字寫得難看,畫卻還行,三兩筆已經把呂寬的樣貌畫了出來。其實不用畫全,直要把那兩根眉毛畫出來已經能認了。
蔡東提議畫出來是想多留一點,好好過過眼癮。
謝則安這幾年拔高了不少,不再是少年時那一手可抱的小身板兒,可比之他這種鄉野出身的粗人還是弱了一截。大概是脾氣的關係,他臉上總帶著淡淡的笑,對誰都像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樣親近。
蔡東明知道謝則安只是裝得好,有那麼一瞬間還是忍不住覺得他們確實是好朋友。他們見面時一個作的詩是“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一個作的詩是“饅頭沒餡嚼亦甜”,可不就是臭味相投的知己嗎?
蔡東手中的筆一頓,把畫像遞給謝則安。
謝則安在蔡東畫的時候已經認出來了。這人正是端王身邊那個寬眉毛的人,叫呂寬。端王與他走得越來越近,呂寬忽然不辭而別。端王向趙崇昭坦白他母妃的事時,謝則安本想把呂寬的存在告訴趙崇昭,端王卻為呂寬求情,說給呂寬一個機會讓他重新開始。
呂寬一家是含冤而死,當年柳老臨急斷案,權衡之下還是選擇判呂寬舉家抄斬。呂寬是端王母親救下的,讓他從小跟在端王身邊,端王學什麼他就學什麼,端王知道什麼他就知道什麼,端王母親死後呂寬更是繼承了端王母親的意志,一心幫端王“重奪正統”。
端王的脾氣確實如他多年的偽裝一樣,心中總存著點善意,對於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呂寬他向來頗為愛重,不忍呂寬因為這些年的“謀反”前科斷了前程。
謝則安皺緊眉頭。
他知道這個呂寬一定是個禍端,沒想到這禍端這麼快來到眼前。
謝則安和端王不同,一來他沒和呂寬相處那麼多年,二來他向來習慣先把事情往最壞的那方面想。呂寬比端王本人更野心勃勃,呂寬會離開端王無非是因為端王已經沒有謀反之意,也就是說,端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呂寬的目標是找一個更好的“主人”,利用對方來實現自己的野心。
蔡東明顯是從姚清澤那邊知道呂寬的,莫非呂寬和姚清澤攪合在一起了?
姚清澤應該沒辦法滿足呂寬的野心才是,那呂寬的目標其實是——是姚鼎言!是新法!
謝則安眉頭直跳,聲音卻很平靜:“你見過他?”
蔡東哼笑:“這傢伙喜歡藏頭露尾,從來沒和我們見過面,不過我知道攛掇我們去聯絡鹽商的肯定是他。姚學士那腦袋,想不出這種陰險的計謀,那種在暗裡躲慣了的人才會做什麼事都透著齷齪的算計。”
謝則安訝異地看了蔡東一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蔡東說:“有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