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則安對宮裡醞釀著的狂風驟雨全然不知情。
他和謝大郎練了兩晚冬泳,第三天白天時他終於瞧見了謝大郎的身影。
謝則安邀請他一起去“私塾”那邊。
謝大郎一直都很好奇謝則安在那邊搗騰什麼,他臉上雖然還維持著一貫的冰冷,聽到謝則安的邀請後卻輕輕點了點頭。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謝則安大致摸清了謝大郎的脾氣,他沒說多餘的話,領著謝大郎出門。
兩個小孩子前腳剛出門,謝老夫人後腳就把謝季禹找了過去。
謝季禹乖巧地問:“阿孃,有什麼事嗎?”
謝老夫人捻了幾下佛珠,對謝季禹說:“這個三郎倒是有點意思,居然能和大郎玩到一塊。”
謝大郎自從他母親去世後就越來越孤僻,連她和謝季禹的面子都不太給,她就算想和這個孫子親近都親不起來。原以為謝大郎天生就不愛與人往來,沒想到謝則安剛進府沒多久他們就已經那麼要好了。
謝老夫人必須承認自己心裡頭有點兒妒忌,自己捂了孫子那麼久都沒捂熱,這謝則安一來就把人拐跑了。
而且自己兒子還一見面就栽在這謝則安的母親身上!
謝老夫人知道謝季禹也一直想把謝大郎這塊冷石頭捂熱,因而故意在他面前酸了一句。
沒想到謝季禹高高興興地說:“我就說該給大郎找個玩伴,您看,三郎進府後大郎果然開朗多了!”
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不想和謝季禹計較了。
她問道:“前幾天忙著張羅年節的禮單,沒來得及問。你這次的差事辦得怎麼樣?沒什麼問題吧?”
謝季禹說:“沒有,陛下很滿意。”
謝老夫人面色沉凝。
她說:“禹兒,你不小了,如今也有妻有兒,以後做事別那麼不長心。”
謝季禹微抿唇。
他並不是真的愚笨到看不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只要不是違揹他原則的事,他是可以妥協的,就像趙英給他賜婚,他會毫不猶豫地應下來,當成任務一樣去完成。
可有的事情,他從來都不願意妥協。
比如他這次去東營忙的事其實並不是他牽的頭,而是他好友柳三思做到一半的東西。柳家滿門流放,這弩機改造工作也被擱置在一邊沒人敢管,生怕沾上了柳家陪著一起倒黴。
他那日追到城門替柳三思送別,柳三思把連夜趕出來的手稿給了他。
柳三思走時嘆息著說:“我想著季禹你要是不來,這幾張紙就燒掉,沒想到你還是追來了。季禹,如今的京城不比往日,依你那得罪人的性子接下來恐怕不會好過……千萬要珍重。”
一個即將流放南疆的人對還在尚書位置上的人說出“珍重”兩個字,聽起來理應是非常滑稽的,可誰都沒能笑出來。
伴君如伴虎,柳老爺子還是歷經兩朝的元老級人物呢,最後柳氏一門還不是慘烈收場?
身處京城這個漩渦之中,未必比流放南疆更安全。
謝季禹送走好友後卻出乎意料地找上了趙英,主動要過好友沒做完的差事表示要接著往下做。
趙英當時問謝季禹:“你是不是對我處置柳家很不滿?”
這已經是很嚴重的質問了,謝季禹卻直愣愣地回答:“柳三思圖畫得很好,我捨不得他。”
當時的情況謝老夫人都仔細盤問過,心裡嚇得不輕。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在謝季禹亡妻的孃家出事時就有過,柳家人被流放時則變得更加鮮明。
趙英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趙英。
謝老夫人見謝季禹一語不發,再次敲打:“就算是為了你的穎娘,有些脾氣你也要改一改。”提起李氏,謝老夫人語氣裡頗有些酸意。
謝季禹對李氏的情意謝老夫人都看在眼裡,兒子能和兒媳琴瑟和鳴自然是好的,可辛苦養大的兒子一下子被人拐跑了,她心裡哪能痛快?
不過再不痛快她都沒給李氏難堪,不說李氏和兒子之間是趙英賜婚,光看兒子那麼喜歡李氏,她就沒理由找李氏碴——兒子能找著喜歡的人,當孃的高興還來不及,哪能為難自己兒子?
謝老夫人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
謝老夫人的讓步謝季禹當然看在眼裡。
他定定地看著謝老夫人半餉,開了口:“阿孃,你以為陛下為什麼會原諒我犯過的那麼多錯?”
謝老夫人一愣。
謝季禹說:“我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