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改造鏈的註釋中,他看到了一行古地球文字,翻譯後的發音是——
張索。
南達爾這兩天極度心神不寧。
他查過自己的檔案之後,又去查了當初給西蒙植入的古人類基因,愕然發現,那段基因的提供者,名字就叫林遷。
在返璞治療法問世之後,古地球人類基因庫就成了稀缺品,只有貴族才能使用。南達爾經過不懈的努力,幾乎與皇家研究所撕破臉,才取得了極少一部分的古人類基因用於曇族的杜維爾衰竭症治療,而林遷就是這一批人中,唯一的成功例。
張索和林遷……會有這麼巧嗎?提供這兩份精子細胞的人,是相互認識的?南達爾時常對著名義上養病、實際上在給他做觀察實驗的林遷深思。
見到林遷時,他確實有點熟悉感,但那種感覺太淺淡了,如果不刻意去想,幾乎察覺不到。在他的眼裡,西蒙也好林遷也好,都更近乎於陌生人。
可是林遷對他的感覺顯然不是這樣,林遷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脫口叫出“張索”的名字,他對那個人的記憶和感情都那麼清晰,相反的,他對於西蒙以前的所做所為卻不甚記得。
這太奇怪了,簡直就像是……就像是林遷的基因吞噬了西蒙的基因,他完全搶奪了西蒙的人生,包括身體,包括精神。
從科研層面上來說,南達爾對林遷實在太感興趣了,他幾乎想將他拆吃入腹,把每一個細節都研究得清清楚楚。好在他還不是個科學瘋子,他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在不能得出結論之前,他把那些猜想和假設全都封在了腦子裡。
他也沒有與林遷說這些,說了也沒用,他不是張索,林遷也不認為他是,他不願去假扮一個不存在的人去與林遷交流,那太虛偽了。
其實林遷覺得自己已經全好了,可所長就是不放他走,各種身體檢查沒有間斷過,在聽說他兼職淘晶之後,甚至表示願意補貼他曠工的損失。林遷第一次碰上這種倒貼的醫生,忐忑之餘還是忍不住佔著研究所的便宜,畢竟這裡給出的補貼比他打工掙的錢要高得多。
他已經接受了南達爾不是張索的事實,不過每每看到那張臉,還是會覺得很親切。
有時候睜眼發現南達爾在給他做著檢查,他就會想起張索趁他熟睡把他綁在試驗檯上的情景。只是人家南達爾是一本正經地為他量血壓測體溫,而張索是拿著把西瓜刀一臉獰笑地作勢要切開他的腹腔。
朦朧中他聽見南達爾說:“要是能把你圈養起來做實驗就好了。”
朦朧中他聽見張索說:“要是能把你丫改造成女的就好了。”
一覺醒來,不過又是場夢而已。
睡得太久,無聊得太久,那些虛虛實實的就分不清了。就好像朦朧中他還聽見過莫加說:“要是能讓你不害怕就好了。”
害怕?他有什麼好害怕的?
林遷在研究所裡基本暢行無阻,所長能去的地方他就能去。閒得發慌的時候他就四處逛逛,今天這一逛就逛到了南達爾的個人實驗室。
南達爾帶著一副眼鏡,正對著顯微鏡觀察著什麼,林遷停在玻璃牆外觀察著他。
他看見南達爾換了一張玻片。
張索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在換玻片的時候會在手指間轉一下。
南達爾對著光源確認過玻片裡的樣本,手指靈巧地轉了下,把玻片放在了載物臺上……林遷愣了片刻,不禁笑自己太鑽牛角尖。不過是個小動作而已,真虧他能想那麼多。
實驗室裡的人看見了他,放下手裡的活為他開門。
如果是張索,他會說:“看什麼看,還不進來幫忙!別指望我給你寫實驗報告!”
南達爾卻溫和地笑著:“進來吧,不好意思,實驗室比較無趣,要不你聯網玩會兒遊戲?或者看會兒書?”
“噢好。”看,林遷自嘲,果然不是一個人吧,“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算了,我也休息一會兒吧。”南達爾收拾了實驗臺,坐到林遷對面,“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問,你有沒有看到一隻白狸貓?應該是跟我一起來的。”林遷記得阿白也被他們帶進了研究所,可是這幾天都沒有看到。
“你說雪兒?它已經跟少將回王都去了啊。”
“什麼,回王都?”
“它是公爵夫人的便攜終端,這次出了這麼多事,公爵夫人把它召回去詢問了。”南達爾說,“好像少將強制關閉了雪兒的通訊功能,為此公爵夫人還狠狠訓了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