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麼?孩子好麼?”她笑起來,說:“我認識軍區總機的一個人,想找你,她說試試,還真找著你了,什麼事也沒,我只想聽聽你的聲音……”我正要說話,敵人打炮了!她在電話裡聽到了炮聲,又喊又叫:“你說話呀,說話呀!”我說:“沒時間了。”上級指揮部的電話響了,我只好把她的電話壓下。
九、失利篇
有本書上說:沒有失敗的歷史是不完整的歷史。
能不能引申出這樣的結論呢………不寫失利的戰鬥就不可能寫出真實的戰史?
歷史已無數次證實,所謂“戰無不勝”只不過是“造神者”的杜撰。
任何一個民族、政黨、軍隊是否光榮偉大,不在於它是否有過失敗,而在於它身處困境、絕境時的心理與戰力表現,更在於它失敗後的諸多措施是否得當相宜。
我大膽地寫了本書的“失利篇”。明白地說,我為我們的幹部戰士在失利時的表現感到驕傲自豪,但對有的領導事後的措施則深感遺憾。當然,這樣的責任不能僅僅歸昝於某個人,而是我們建國後整整三十年“政治運動”的迴光返照!
我們營失利的因由
………頓景田(副營長)
說到一營就寒心,想哭一場!
1984年那一仗我們營失利了,但我們是當之無愧的英雄營!
我有悲觀情緒………沒有人寫我們,更不會照實寫,因為當時掌權的人還在,該對那次失利戰鬥負責任的人還在。
1979年反擊戰我們一營是英雄營,全營立一等功。1984年接受作戰任務後,部隊情緒非常高。
自從知道上級把攻老山的任務交給我們團以後,我們營都認為主攻的任務非我們莫屬。一下子,營房裡到處都在壘工事,練技術,寒冬臘月脫光了練長跑,負重越野比賽,都認為能擔任主攻老山的任務,這是光榮之上加光榮,終生難逢。新戰士一到部隊,立刻感到重任在肩,光榮在身。
2月中旬向待機地域開進。路況不好,龐大的車隊在霧夜閉燈行駛,戰士們穿上白襯衣在路邊、在車前引路,幾百人毫無聲息,沒有發生任何事故。
到達待機地,就投入緊張的臨戰訓練,排以上幹部多次前出偵察地形,研究戰術。戰士白天綜合訓練,晚上負重訓練,專找爬不上的陡坡爬,鑽不過的密林鑽,最大負重140斤,最輕的也是70多斤。記不清越過了多少山,有多少人在路上昏過去。回到營地,在路口等著的老鄉們看了就哭。每次回來一個連隊就是一串泥球。
幹部更累,每個人的眼睛都佈滿血絲,白天也有時走著走著就睡著了,掉了溝,碰到樹才醒。
現在看,戰前把部隊搞得過度疲勞是不科學的。但那時我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怕上級突然來個命令………不打了!真那樣,戰士們會找你拼命!
終於決定要真打了。給一營的任務是穿插到老山背後,攻佔1072高地,斷敵退路,阻敵增援。
大家沒二話,知道這任務艱鉅不亞於主攻,都最後清理了包袱,把多餘的東西捆紮成方方正正的小郵包,寫上家庭地址。每個包裡都有一份遺書。
那時我是副營長,一向以“單純軍事觀點”出名,可是在部隊面臨生死考驗的時候還是懂得先要摸清每個人的思想,再針對性地進行政治教育的重要。我很瞭解,同志們強烈求戰情緒的後面,壓著許多“包袱”,有結婚三天被電報催回來的,有身上揣著父親病危的封封電報的,更多的家庭困難,未婚妻“吹燈”……誓師會上,面對一片舉起的拳頭,我真想叫一聲:“同志們萬歲!”
4月27日晚7時開始向敵境秘密穿插。事前我和軍長爭論過。他限令三小時到達目標,我要求五至六小時,他不同意,我說我不能保證全營,反正我走前頭,前頭的按時到達。
從地圖上看,這段距離一小時足夠了。實際上的距離,多十倍也不止。
那種地形內地很難見。一面面坡,都在六十度以上,當晚下雨,土質泡軟,一蹬一滑;上去後又是密密的竹子,藤條、刺芭叢;然後下崖,崖下是萬丈深淵,只能抓住藤條一步步往下蹭,泥山上,邊走邊挖坑,腳上都帶鐵碼子,碼齒摳住坑再往前……林子裡,尖兵先用刀子割竹,再擠過去,等一行六七百人都過去時,這條擠出來的路就成了兩米寬的泥漿溝,溝裡是尖角石、竹根籤。前面的人兩手全是血,後面的人不知有多少膠鞋底被扎穿,有的連鞋子被泥漿拔掉,只好光腳走。
我們後期準備工作是充分的,但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