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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長樂看到白初一手中的青金色長刃時,臉上終於有了驚訝的表情。
“你……竟是月哭的主人?”
白初一不答話,手中鐮刃劈空砍下,挾萬鈞之勢,尖厲嘯聲仿若鬼哭。不遠處的饕餮聽到了這聲音,身而為妖的本能讓它不禁心生怯意,一晃神間被蒼極的羽箭刺中鼻尖,痛呼一聲,伏身退開。
巨大的壓迫感和嗜血的殺氣從半空中直逼而下,長樂急忙展起袖袍,似乎不願與月哭正面相抗,灰白的長髮飛揚,黑色的袖角翩飛,青金色巨鐮從上至下縱貫,光芒中的少年仿若神祗,一瞬間碰撞的畫面有種極致而殘酷的美。
可是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長樂突然不見了。
眼前只有那領黑色長袍,被月哭的凌厲殺氣絞成碎片,宛如黑色羽蝶,在破開結界的赤陽印紅光中翩飛不已。
虛空中又傳來細細的呼哨聲,饕餮聽到召喚,不甘心的咆哮數聲,倒縱回去,長樂的身影又浮現出來,只是這回沒了外袍,只穿著一領白衣,襯著他的白髮和細眼,愈發像一個白慘慘的厲鬼。
蒼極收起翅膀落在白初一身邊,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動作雖然依舊優雅從容,眼色卻頗為凝重,顯然是對手極為難纏。
“若不是昨天晚上饕餮和那個活死人封印師大戰一場,神力有所傷損,對付你這樣一個羽族小輩又何須這麼麻煩?”長樂輕輕嘆了口氣,重新倚在異獸身側,炯炯的目光卻注視在白初一身上:
“蒼梧之淵,零陵界中,只得神兵二種。今日能見到月哭,倒也不枉此行,這位小姐就暫且還給你。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話音一落,人影已隨之消失。彷彿他原本就只是個幻影,要來的時候便來,要走的時候就走。
白初一和蒼極對視一眼,正準備追去,耳邊卻傳來方序溫和中正的聲音:“這不是他的真身,不要追了。”
“可是……”
“魂術師世家有分魂之術,就算傷到分身,本體也不會有太大損傷。他的結界已經撤了,我用赤陽印封住這裡,你們儘快把馬小姐帶走。只要封印一解,就會回到現世。這裡出了點事,再晚了不好。”
其實現在要把馬荊棘帶走是很容易的,因為長樂一走,已經攀爬至肩部的土氣突然間消散,麻木冰冷之感正在一寸寸消失。她只覺得身體裡空蕩蕩的,彷彿有什麼東西也在被一點點抽走,原本還很清醒的頭腦突然間遮蔽了所有資訊,眼前一黑,往後便倒。
蒼極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她,叫了幾聲“棘棘”卻沒有回應,不由有些著急,白初一看了他一眼,眼神從少女蒼白的面容上滑過,略略停頓片刻,收回月哭道:“方序,人已帶走,可以開印了。”
黑暗的空間再次扭曲起來,漩渦中心的紅光將三人團團籠罩,瞬息間消失了蹤影。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一條細縫正順著剛才和馬荊棘相握的雕像手掌蜿蜒向上,繼而蔓生出無數碎紋,細小的油彩和泥灰簌簌落下,整個群像正在慢慢崩毀。雕塑木然的眼中似乎露出了恐懼驚駭的神色,微笑的,愉快的……所有的表情凝固在此,不能動彈。
細細的聲音迴盪在咒術幻化的空間裡:“爸爸……爸爸……救我……”
只是無人答應。
本來無所有,仍只能迴歸無所有。死而復生,不過空談。
雕塑系教授嚴路的展覽一整天沒有開放,小禮堂里門窗緊閉,厚厚的窗簾將屋子裡的一切擋的嚴嚴實實。
直到日暮時分,路過附近的人突然聽到一連串的碎裂之聲,就好像有人拿榔頭在敲砸什麼似的。急忙喚來相關人員強行破門,開燈之後,只見背陽的高窗前,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被一根塑膠繩吊在房樑上,面色發青,手足僵直,早已經死去多時,正是一天都沒出現的嚴路!
而角落裡那組男孩群像也不知何故裂成碎片,空氣中隱隱散發出惡臭,走近細看,燒製出的泥土碎塊中竟露出森森白骨,連著人體的肌肉組織,已經開始腐爛。
根據警方調查,這些被分開藏匿於雕像中的屍塊,正是嚴路久不露面的兒子遙遙。
千年 75.一夢不醒
馬荊棘只覺得身體裡很空,就像有什麼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間被取走,腦子裡一片空白,隱隱約約間似乎回到了幾百公里之外的家中,細雨脈脈,青瓦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進簷下的大瓷缸裡,門窗和傢俱散發出叫人懷念的淡淡溼氣。
恍惚中,眼前的景物都像是蒙了一層紗似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