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須漢子頹然的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你瞞著鐵鷹這麼幹,不怕壞了他的事麼?”
“壞事?”
老五不屑的哼了一聲,
“鐵鷹年紀大了,又做那麼大的官,天天跟大王朝臣們磨牙,做事早就猶豫了。如今局面哪需要那麼多顧全,只要動這一發便能亂全身,到時自然一潰千里。哼哼,他們頂多能見到我弟兄幾個的屍身,卻永遠也別指望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如此做,我也算對得起鐵鷹這二十多年的栽培了。”
………【第四十章 鑄鍛】………
“鐵兵……鐵兵難成。惡金這東西之所以稱為惡並非因為色黑,而是因為極難像銅一樣鍛造,只能鑄型,而且雖然比銅硬,卻又極脆,即便退火也好不了多少,做些犁耙之類的農具或者鑄鐵鼎倒是可以,畢竟與硬東西碰撞的少,脆一點也不要緊。但做兵器卻只能做些短小的鐵匕、戈頭、箭簇或者夾銅為刃之類的東西,再或者鑄成小塊的甲片墜成鎧甲。像魏國的鐵甲軍用的就是這種退火鐵甲,要是用這東西代替銅兵利刃通行軍中,實在是,實在是……呵呵。”
“生鐵麼,裡頭含碳量太高當然會脆,高溫退火又難以把握火候,脫碳層薄得很。可你們也不是做不出鋼劍啊?郭家主看看我這把劍不就是鋼劍麼,上邊還刻著銘文——武安郭氏。”
“生鐵?鋼劍?含,含炭……噢,好好……相邦這柄劍確實是小人家裡鍛鑄的。不過相邦有所不知,這種能鍛打的好鐵實在是萬中挑一的東西,須極少含雜質的上好醜金石才能鑄造鍛打。這種醜金石極難找到,就算能找到,鍛造之時中還要經淬火等等繁瑣工序才能做成。能像這柄鐵劍一樣好的,全天下怕是不會超過五十把。呃,相邦,您剛才說鐵中含炭,不知可是精炭、竹炭之類的東西?”
“&;#%@&;……差不多吧。不過既然這柄劍能鍛造,那麼就說明別的鐵也行,郭家主就沒多想些辦法?”
“唉,實不瞞相邦,鐵這東西並非不能鍛打。只是能鍛打的鐵大都毫無用處。公子也看見那個鐵水爐邊上往裡頭鼓風用的排橐了。小人冶鐵多年,研習先人之法,倒是看出了些其中的蹊蹺,若是往鐵水裡頭鼓風倒是能讓造出來的鐵像公子這柄劍一樣經得起鍛打,只不過這個火候分寸實在難以把握,基本上次次弄出來的鐵都是軟如錦帛,鍛打倒是能鍛打,可一錘下去就是個深坑,再用力一拽直接拉成鐵條兒了,您說,您說就這玩意能有什麼用處?”
“你那是鼓風鼓過了勁兒,炒鋼炒成熟鐵了。我這裡正好有一個煉好鐵的法子,已經寫了下來。郭家主不妨拿去看看,說不準能有些裨益。”
……
武安郭氏大宅寬敞的廳堂中,趙勝跟郭縱幾乎是觸膝而坐,連比帶劃的探討著鍊鐵的訣竅。郭縱雖然是鍊鐵行家,但聽見趙勝滿嘴都是什麼“含碳”、“生鐵”、“熟鐵”、“炒鋼”,還是弄了個張口結舌,好幾次差點沒能接上話。“專家”都已經這樣了,在一旁陪著、根本就是“冶鐵盲”的范雎、蘇齊、馮夷兄妹自然更是一頭霧水,卻實在不好問出來。
趙勝上輩子是文科經濟專業出身,基本上算是個科盲,對技術含量頗高的冶煉行業更是一竅不通,但是他不會鍊鐵,卻知道“百鍊鋼成繞指柔”這句話,而且恰好又有一個交情一般的朋友是鋼廠的技術員,機緣巧合下曾在一次聚會上當閒話問過這個問題。
那位專業人士自然對趙勝這種門外漢嗤之以鼻,不過還是略略提了那麼幾句,說是“百鍊鋼”聽著好聽,其實卻是極端落後的技術,早在西漢年間就已經發明瞭,關鍵之處就在於炒鋼,將炒出來的鋼材經百十次熱摺疊鍛打淬火外加稱重,直到不再變輕為止即成最為鋒利堅韌的百鍊利器。
炒鋼顧名思義就是像炒菜一樣翻炒鐵水,或者透過向鐵水裡鼓風以氧化其中的碳質以及其他諸如矽、錳之類的雜質,使之從鐵水中析出,以降低含碳量。而含碳量恰恰正是區分生鐵、鋼和熟鐵的關鍵指標,其中鋼的含碳量居中,在0。02%到2%之間,高於這個數是又硬又脆的生鐵,低於這個數就是比麵湯條好不了多少的熟鐵。
炒鋼當然是要把生鐵“炒”成鋼,但是這個火候不是那麼好把握的,往往會炒成熟鐵或者低碳鋼,極難做出最佳含炭比例的高碳鋼或者中碳鋼,所以並不是很實用,到了東漢末年左右便被灌鋼法逐漸代替了。灌鋼法經過逐步完善發展,到明朝時出現了蘇鋼,最終達到中國古代鍊鋼技術的頂峰。其做法就是將初鍛過的低碳熟鐵片儘量延展放在下方,將高碳的生鐵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