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自然沒人理會,沈興自己也懶得去巴結這些對自己仕途沒什麼幫助的別國貴人,除非他們有什麼事找到了自己的頭上,沈興向來都是閒事莫管的,每天往公廨裡一鑽,朝九晚五地過的那叫一個舒坦。
四月天已經頗有些熱了,今年天時更是早了幾分,午時時分枝頭百鳥已經歇了午覺,鳴蟬卻正吱吱叫的歡快。沈興在公廨裡也是閒極無聊,自然少不了坐上一陣便出去轉轉。天下各國的驛館有一個不成文例制,為了迎接貴客方便,驛丞公廨都設在驛館大門處,所以沈興一出公廨院門,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驛館大門和門外寬敞的大街。
驛館並不是王宮或者公卿私邸,雖然院門以內自有驛卒把守,但門外的大街上卻是尋常百姓的地盤,雖然在衙差不懈的驅趕之下這裡並沒有成市,但行人卻不少,除了他國使臣出門拜會齊王公卿時要清開街道意外,平常都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沈興隨意往大門外瞄了一眼便背起手要往他處去逛,誰想還沒走出兩步遠突然聽見大門外一個清脆的聲音高聲叫道:“沈伯伯,沈伯伯,沈驛丞——”
沈伯伯?這公家的地方怎麼連親戚都出來了?沈興對那聲音並不是很熟悉,微微一詫之後便下意識的轉頭望了過去。只見驛館大門口一個俏麗的大姑娘一手拉著個四五歲模樣的鼻涕孩兒,另一隻手正高高地舉起來向自己興奮地揮著。而門口那些驛卒見她這樣稱呼沈興,自然也不會再上去驅趕了。
“嗬喲。這不是莒兄家的姑娘和小子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門口那大姑娘自然是莒晴。莒晴的父親莒敖和沈興都是齊都中下層的大夫,彼此還算有些交情,倒是見過莒晴姐弟幾次,看見他們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這裡,雖是不明就裡,但還是滿臉掛著笑緩步迎了上去,抬手撫摸著那個鼻涕孩兒的腦袋和善地對莒晴笑道:
“莒姑娘什麼時候來的臨淄,怎麼跑我這裡來了?”
“哎呀,還不是小昊的事。好容易來趟臨淄,他非得在街上玩兒,這不跑著跑著就跑到沈伯伯這裡來了嗎。小昊,快叫沈伯伯,快叫呀,你這個壞孩子。”
莒晴滿臉都是急躁,雜七雜八的埋怨了一通才想起來讓那鼻涕孩兒喊人,莒昊現在正忙著吃手指頭呢,哪有工夫理沈興,任憑姐姐怎麼催都是不開口。沈興哪會去難為一個小屁孩,呵呵地擺了擺手笑道:
“罷了罷了,叫不叫我不都還是你們的伯父麼。呵呵……那個莒姑娘啊,這裡是官家所在,你看你們是不是……”
莒晴忙道:“嗯嗯,沈伯伯。我知道這裡頭不能去玩,可小昊非得想進去,我拉也拉不住他呀。好了好了,小昊,聽見沈伯伯說了麼,咱們去別的地方玩兒吧。”
“不嘛不嘛,我就要上裡頭去嘛!”
小屁孩往往是一根筋,越不讓幹什麼他們越想幹什麼,經莒晴這麼一勸,小傢伙接著從嘴裡抽出手指頭大聲叫喚了起來。莒晴好歹也是十三歲了,也知道點面子,見莒昊這個樣子,不由瞥了瞥沈興,接著便蹲下身虎著臉對莒昊說道:
“你要再不聽話,姐姐可就要打你屁股啦。”
小孩鬧架總比無聊有意思,沈興和那些驛卒登時都面帶微笑的當起了看客,他們本以為莒晴也就是說說罷了,誰曾想這丫頭說得出口也下得了黑手,話音一落一巴掌便狠狠的拍在了莒昊的屁股蛋兒上。
那莒昊才四歲,哪會怕丟面子。只聽“啪”的一聲過後,小傢伙接著一癟嘴便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姐弟倆在這地方鬧個雞犬不寧可不好跟莒兄交代,沈興一看莒晴文武全上,頓時給嚇毛了,連忙蹲下身將莒昊搶在了懷裡,略帶著責備對莒晴道:
“你說你這孩子,怎麼說打就打?他才多大點兒小孩,你也不怕你爹爹罵你。”
埋怨完莒晴,這沈伯伯一邊憐愛地將莒昊摟在懷裡,一邊虛張聲勢的往莒晴胳膊上揮了一巴掌,連聲哄道:
“好了好了,寶貝兒,咱不哭,沈伯伯幫你打回來。”
“不嘛不嘛。裡頭好玩兒,我要進去啊——”
那小傢伙果然是一根筋的貨,這一聲帶著顫音的尖聲喊叫如雷般滾進沈興的耳朵,弄得他滿腦子裡頓時一陣嗡嗡作響,想也沒想便投了降,趕忙哄道:
“好好好,進去玩兒,進去玩兒。沈伯伯可先跟你說好,你進去了要是不聽姐姐的話,小心沈伯伯也打你屁股。”
這麼小的孩子還不就是個六月天的臉,一聽能進去緊接著便笑了起來,連連的點著頭“嗯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