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季瑤剛才為什麼掉淚,此時見她小雨轉晴,總算是放下了心來,等鬧得差不多了連忙見好就收,高聲笑道:“好了好了,都別難為新郎官啦,別錯了吉時。門口的”
“恭送公主——”
“嬴姓趙氏男平原君親迎姬姓大魏季公主,樂起——”
“魏趙和合,蔭庇萬世吶——”
“車駕!樂起——”
“恭迎平原君夫人——”
“嬴趙姬魏合盟永續,子孫萬代,蔭祿綿延——”
隨著魏章夫人一聲吩咐,先是送,後是迎,一句句祝福的高喊由殿內逐次傳到了殿外,鼓樂聲一時大震,一輛由四輛高頭大馬拉乘的披紅彩車被趕到了殿門之前。
內殿之中,趙勝在藺相如引領之下信步走到榻邊,鞠身向季瑤相拜,伸手挽著季瑤的衣袖帶著她站起了身。他們倆將近一年沒能見面,今rì佳期,其間種種浮上心頭,皆是心緒難平,趙勝沙場封功是為了今rì榮彩,季瑤受了那些委屈又何嘗不是為此。
草原的風猶如利刃,朝堂的雨猶如刀斧,這一年的風雨讓他膚sè變黑了許多,但依然熟悉的笑容中卻愈發成熟了。季瑤與趙勝四目相碰,想到與自己共此一生的那個人終於在風雨之後翩然來到自己身邊,從此結髮相伴,不覺嬌羞的低下了頭去。
心緒由你難平,但既定的禮程卻還要按規矩走,在趙勝領著季瑤從榻邊向前走了三步,魏章夫人即刻帶著眾女儐迎上來左右攙住季瑤一同向殿門外緩緩走去。
殿門外魏國備下的馬車早已到位,趙勝在藺相如鞠請之下先行出殿登車,掀起轎簾與女儐們一起攙扶季瑤上車後,穩穩地調轉了馬頭,由藺相如牽著馬韁,緩緩將馬車向院門外趕去。在其之前,虞卿帶著趙國迎親的眾儐相引路,馬車後魏國眾女儐及隨禮侍從列隊跟隨,魏圉、魏齊兄弟六個和鼓樂隊分列馬車兩側一同向魏王、王后以及魏國宗室群臣等候的大殿前行去。
大殿外重又擺好了秩序,依然是宗室卿大夫分列丹陛兩側,魏王和王后居中而站。大隊的儀仗和趙勝所駕馬車徐徐而來,芒卯高喝一聲“樂起”,大殿前應和的鼓樂隨即奏響。
這父母訓誡將是在魏王宮中最後一項禮程,季瑤在趙勝攙扶下下了馬車,抬眼看到遠處燈炬火光下笑呵呵的魏王,鼻子不由一酸,眼淚差點又落了下來,低頭隨著趙勝緩緩走到魏王和王后面前,沒等司儀的芒卯發出指令,已然嗵的一聲跪在了魏王面前。
“不孝女……季瑤……拜別父王、母后。”
季瑤這一出實在太利索了些,站在魏王身邊的芒卯本來都已經高高的抬起了手來,卻沒想到季瑤會這麼快跪下,頓時有些發懵,等看見趙勝也越禮提前跪在了季瑤身邊,這才反應過來,忙在左左右右眾多略略詫異的目光中高聲喝道:
“樂止!樂止!樂止!”
鼓樂聲倒是及時停了下來,可芒卯這聲可著嗓子的喊卻也違了禮,愣是連著喊了三聲,彷彿發自內心地生怕那些鼓樂聲攪了魏王和公主說話。
嫁女是喜事,但大梁到邯鄲數百里的路程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卻不啻於千山萬水。現在這任魏王后不是季瑤的親生母親,而且是在季瑤七八歲以後才進東宮封太子妃進而登上王后之位,跟季瑤也說不上什麼感情,但魏王不同,望著盈盈跪在面前的愛女,心裡不覺一片黯然,彷彿在瞬間蒼老了許多,彎腰相扶時嘴唇哆嗦了哆嗦才啞著嗓子勉強的笑道:
“噯,噯,季瑤……呵呵,賢婿也快快請起。”
這爺倆是真的觸景傷情了,魏王后自然不好壞了魏王此時的心情,別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連忙彎腰將季瑤攙起來笑道:
“傻丫頭這是做什麼?今天你和平原君佳緣天成,該高興才是呀。”
“對對,高興,高興。”
魏王頓做笑顏,轉頭望了望王后才對季瑤笑道,
“季瑤啊,從今以後你就是平原君府的主母了。雖說平原君的高堂已仙去,沒有人對你晨暮教導,但你更當自矜,萬萬不要耍公主脾氣。要謹慎侍夫,視兄嫂為尊,友待族中府中親眷,將府裡臣僕視若己出。平原君在趙國做相邦,事務繁忙,難免對你有怠慢處,你應當多想一想平原君的難處,為他一解後顧,不要添了累贅才是啊。”
季瑤漸漸垂下了頭去,緊緊地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幽幽的說道:“女兒記下了……女兒先前不懂事,處處惹父王傷神,今rì想起實在愧對父王母后卻無從回補。女兒今rì一去,不知何rì才能再拜尊顏,父王母后還請萬般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