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富丁並沒有注意那名陪臣的小動作,他扶著戰車憑欄極力地向前傾著身子,一隻手招在嘴邊衝遠去的馬車高呼道:“許歷慢些趕車,萬萬顛不得——”
許歷似乎並沒有聽到這句吩咐,駕馭著戰車依然在向前疾馳,然而車廂中的喬蘅卻抬起頭向這邊看了過來。她依然痛苦地皺著雙眉,然而卻眼含感激的向富丁點了點頭。
富丁臉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他知道,真正需要聽這句話的人已經聽到了。
………【第九章 先生(上)】………
“伯服先生為人深沉,才學見識絕非尋常之輩可比。三年前他遊學邯鄲時曾在老朽家中住了多日,老朽與他心意相投,幾番徹夜長談,當真是佩服之至。當時老朽本想把他引薦給肥相邦,誰想偏偏趕上他家中傳來噩耗,只好放他回鄉守孝了……唉,伯服之能遠勝老朽,拳拳體國之義更令老朽欽佩。只可惜沙丘宮變時他沒在邯鄲,不然即便難阻長公子手足相殘,但肥相邦也絕不至於赴死……”
……
轔轔的車輪聲中,趙勝依然挺立如故。他現在其實已經很累了,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以免富丁他們看出端倪。
趙勝並不是不知道愛惜自己,但是他現在必須堅持,因為喬蘅和許歷尋找那位伯服先生去了,趙勝至少需要給他們爭取半個時辰的時間。
按照喬端的安排,他自己留在邯鄲靜觀其變,根據大梁那邊的變化隨機應變為趙勝解除後顧之憂。而喬蘅則以使女的身份跟隨趙勝南行,尋機將喬端的親筆信交給那位剛剛除孝、還來不及離家的伯服先生。這個任務必須由喬蘅來完成,這一方面是趙勝身邊到處都是眼線,行動不便,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事涉機密,見過伯服先生並且完全可以放心的只有喬蘅一個人。
喬端提這件事的時候,趙勝其實並不是非常放心,畢竟他並沒有見過伯服先生,不瞭解其人,況且喬蘅見到伯服先生的時候只有十二歲,所謂女大十八變,這三年正是喬蘅相貌身材變化最快的時候,伯服先生能不能認出她是個問題,即便能認出來,這樣潑天的大事伯服先生有沒有勇氣擔當,甚至於會不會退縮告密更是個問題。
不過喬端對此絲毫不在意,他完全相信他的那位至交好友,也相信喬蘅能絲毫不漏的完成這個任務,但是當趙勝表現出一絲疑慮時,喬端卻毫不猶豫地說出了兩個字——“殺掉”。
殺掉!這兩個字當時讓趙勝的心臟狂跳了好幾下,他清楚這兩個字後面所包含的深層意味:許歷此次跟隨赴魏,除了擔當趙勝的護衛,另一個秘密的任務就是殺手,只要伯服先生有一丁點的猶豫,許歷就會在悄無聲息間拿下他的命,整個過程連他的家人都不會驚動。
至於伯服先生那裡怎樣算猶豫,怎樣算意志不堅,則完全由喬蘅主觀判斷,可以說從趙勝聽到“伯服先生”這四個字開始,伯服先生就已經九死一生了。到時候只需要喬蘅一個眼神,許歷就會短匕相送,絲毫不會眨一眨眼。這種事許歷做得出來,三年前當他隨敗軍回到邯鄲看到妻兒盡皆餓死時,他的血就已經冷了。
亂世廟堂鬥爭的殘酷絕非現代和平環境下四平八穩的人所能想象,趙勝現在一腳踏了進來,如果不想給歷史留下一條“平原君十七而疾隕”的“正常”死亡記錄,那麼就需要狠下心來漠視別人的生命,同時也要漠視自己的生命。
“公子,許護衛他們追上來了。”
還沒有超過半個時辰,當趙勝他們載著幾大車獵物繼續向離平陽城更遠的地方趕去時,一名武士回頭看見許歷駕著戰車追了上來,連忙高聲向趙勝回報。
富丁一路上正在琢磨喬蘅的事,聽見武士的話,不覺和趙勝他們一起轉回頭看了過去,只見那輛快馬加鞭追趕上來的戰車車廂中,喬蘅雖然還帶著一些有氣無力的怏怏病態,但是踞身正坐,很顯然已經好多了。
“停車。”
“籲,籲——”
幾十輛戰車逐次停在了路上,等許歷驅馬趕到,趙勝看了看喬蘅的臉色,扶欄問道:“怎麼樣了?”
“沒事了,公子。”
喬蘅微低著頭聲音小的像是隻蚊子,回完了話眼神不覺掃了掃富丁。
“有門兒!”
富丁心中一喜,不知怎麼的突然替喬蘅抱起了不平:平原君年少輕狂,哪裡懂什麼憐香惜玉。這麼一個嬌俏窈窕、溫柔可人的小美人兒落在他的手裡算是糟蹋了,要是自己先遇上,還不得天天捧在手掌心兒裡。
不過這些話富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