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臺去了一品,倚仗佛教氣運而存的極樂境自然也會九去其一。這種損傷乃是氣運的損傷,不是光用法力就可以修補的。菩提祖師自從成聖以來,不曾吃過如此大虧,一想到此,怎能不心頭火燒,五內湯煮?激憤之下,當即就要親自出手,把三山一島和上面的可惡妖族一併轟為渣滓,化作宇宙微塵,方能稍解心中之恨。
不料出了極樂境,竟然遇見老子和原始天尊的本命法寶太極圖與盤古幡攔路,這一下不啻火上澆油,菩提祖師更是怒不可遏,不顧一切,現出法身,有二十四頭,十八隻手,執手了瓔珞傘蓋、花貫魚腸、金弓銀戟、架持神杵、寶銼金瓶等法器,丫丫叉叉,就要強行闖出太極圖和盤古幡的圍困。若在平時,他焉敢以一聖敵二聖?但這時老子二聖並未親至,僅是驅法寶前來,要是真的動起手來,菩提祖師未必就不是對手。
菩提祖師正要上前,突然聞得一聲佛號,呼道:“師弟且慢!”菩提定住身形,轉過頭來,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只見後面阿彌陀佛尾隨而至,光頭白衣赤足,空著兩手,仍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愁苦面容,也出了極樂境,踏入太極圖的自化天地中,徑自走到菩提身邊,卻不看他,只對懸在半空盤古幡微微稽首,說道:“見過二位道友。貧道師弟只是一時意氣,失了計較,絕無違抗道祖之命的意思。貧道自會與他一道返回,不敢勞駕二位道友。”
這一語既出,場中沉寂了片刻。菩提祖師自然不甘心,正要說話。卻見那盤古幡突然化為一道流光,飛速往東方馳去,同時身周景色陡變,二聖身處的天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又露出天外的混沌之境,接著也見另一道流光也往東方投去。轉瞬之間,太極圖的自化天地無影無蹤,和盤古幡一道同返東土去了。
太極圖撤去,阿彌陀佛和菩提祖師步立虛空,身邊可見大小星辰隕石亂飛亂竄,可是一到二聖身遭,就自動化為齏粉。菩提祖師開口道:“師兄……”尚未說完,阿彌陀佛擺手道:“且勿言,隨我回極樂境從長計議。”
菩提祖師無法,只得隨阿彌。陀佛迴轉極樂境。見到極樂世界東北方的殘垣敗瓦,二聖又不禁臉色黯然,在沙羅樹旁按下雲頭,菩提深恨道:“那金鰲一脈當真是欺我太甚也!師兄,你為何著我回來?那闡教二人並未前來,憑你我合力,豈是區區兩件先天至寶能夠困住的?正要出去將那牛魔王一系的妖魔統統打殺,方趁吾心!”
阿彌陀佛搖頭道:“你計較差了。此。時尚在殺劫當中,他雖然壞去了文殊尊者,並無任何逆天之舉,你若出手,乃是違了道祖之命。倘若惹得道祖不快,於我教氣數大為不利,你就算把牛魔王等人挫骨揚灰,又有何用?”
菩提聞言一呆,這也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打從鴻均親口說出佛教有千年大興之數以來,菩提祖師仗著有天道為後盾,做事可謂無往而不利,只要把“此乃天數”一句話掛在嘴邊,誰不得給三分面子?君不見人教老子、闡教原始這等牛13的混元聖人,就算明擺著不想佛教大興,也不得不裝出個笑臉來說“全力配合”麼?至於那些未成聖的如同昊天等輩,一旦提到天數如此,更是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屁都不帶放一個的。是以佛教行事,時時以天道作藉口,素來暢行無阻,何其快意?曾幾何時,菩提祖師會想到這天道原來也會變成一種桎梏,光就一句“無逆天之舉,聖人不可出手”就教阿彌陀佛和菩提祖師兩個天下無敵的聖人縛手縛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鄧坤他們一群螻蟻在面前蹦達,卻不能一腳踩死,真是想想都覺得憋氣,說不出的噁心。
菩提祖師怔了半晌,啞然道:“莫不成打殺文殊,壞我。根基一事,就這麼算了不成?”
阿彌陀佛嘆道:“貧僧也不甘心,可是那便又如何?那。牛魔王已然習得十二天都煞神大陣,連本教的三藐三菩提大陣都不能剋制。除非是你我二人出手,只派旁人去,徒然折損罷了。偏生你我又沒個由頭出手,如之奈何?”說到此處,嘆息道:“想當日初見那牛魔王之時,他不過是一法力低微之輩,焉知他有今日乎?造化之奇,當真連混元聖人都難窺其萬一!”要是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或許阿彌陀佛也就不顧聖人之尊,強行把當時的鄧坤壞去,雖說落了個以大欺小的惡名,總好過現在如鯁在喉,進退兩難。
望了一眼猶在沉吟的菩提,阿彌陀佛續道:“師弟。也無需憂心。那牛魔王乃是應劫之人,雖然此刻氣焰囂張,到了其命定之處,終究難逃殺身之厄。師弟不是早有準備了麼?只需此人一去,其黨羽脅從立時群龍無首,只是一盤散沙矣,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