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甚至更多。與死亡打交道一直是他的業務,而且是他惟一超越他人的行當。隨著年齡的增加、他對死亡越來越感興趣,就像畫家對光線質量和程度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就像作家對人物和感情微妙之處。盲人對閱讀盲文的感覺一樣,最令他感興趣的是靈魂如何從肉體和世人稱之為生命的東西中走出……消散……進入到另外一種境界。感覺自己生命的緩緩滑走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你會認為這是一個你會從中醒來的夢嗎?基督教中的魔鬼是否在那裡準備用叉子刺穿你尖叫著的靈魂,像烤肉串上插著的一片肉,將它帶到地獄中去?這會快樂嗎?你知道你將向何處去嗎?
垂死的眼睛看到的是什麼呢?
雨鳥希望有機會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幹他這一行,死亡經常是迅速而無法預料的,就發生在眨眼間。他希望自己的死亡到來時,他能有足夠的時間準備並感受一切。近來,他經常注視著那些被他殺死的人的臉,希望發現他們眼中的秘密。
死亡令他著迷。
使他感興趣的另一個東西就是他們現在如此關心的這個小姑娘。這個恰萊恩·麥克吉。就卡普所知,約翰·雨烏對麥克吉父女只是有些瞭解,而對命運六號則一無所知。事實上,雨鳥知道的幾乎不比卡普少——如果卡普知道這一點,約翰·雨烏就死定了。
他們懷疑這姑娘具有某種巨大或潛在的巨大能力——可能有許多人相信這一點。他倒想見見這小女孩看看她的能量是什麼。他也知道那個男人具有卡普所說的“潛在意念控制力”,不過約翰。雨鳥對這點並不關心。他還從沒碰見過一個能夠控制他的人。
節目結束了。接著是新聞。沒一條好訊息。約翰。雨鳥赤條條坐在椅子裡,腦子裡空空如也。他不吃,不喝,也沒有抽菸。
專心致志等待著殺戮時刻的到來。
那天早些時候,卡普曾不安地想到雨鳥行動起來是如何地悄無聲息。而現在瓦里斯大夫則根本沒聽到他進來。他被一隻在他鼻下搔著的手指從酣睡中驚醒。大夫睜眼看見一個如惡夢中魔鬼似的龐然大物赫然出現在床頭。一隻眼睛在從浴室傳來的燈光(每當到了一個陌生地方,大夫總是將浴室的燈開著)中柔和地閃爍著。本該是另外一隻眼睛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個空空的火山口。
瓦里斯張口想叫,這時雨鳥用一隻手夾住他的鼻孔,另一隻手指夾住了他的嘴,瓦里斯開始掙扎。
“噓。”雨鳥說。他說話時帶著一種媽媽給孩子換尿布時愉快的寬容。
瓦里斯掙扎得更兇了。
“如果你不想死,就安靜些。”雨烏說。
瓦里斯看看他,喘息了一下,然後平靜了下來。
“你會悄悄的嗎?”
瓦里斯點點頭。他的臉憋得通紅。
雨鳥放開了手,瓦里斯開始大口大口喘息起來,一小股鮮血從鼻中流出。
“你……是誰?是卡普派你來的?”
“我是雨烏。”他莊嚴地說,“是的,是卡普派我來的。”
瓦里斯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碩大,舌頭爬了出來舔著嘴唇。
他躺在床上,腳邊裹著蹬下去的被子,看上去像世上年齡最大的兒童。
“我有錢。”他輕聲快速道,“瑞士銀行存款。許多錢。都是你的。我再也不開口了。向上帝發誓。”
“我要的不是你的錢,瓦里斯大夫。”雨鳥說。
瓦里斯抬頭盯著他,左邊嘴角瘋狂地抽動著。左眼睫向下耷拉著,不停地顫抖。
“當太陽昇起時,如果你還想活著的話,”雨烏說,“你就要跟我聊聊,瓦里斯博士。你要給我來一次講座。我將是惟一聽眾。我會認真的做一個好學生。然後我將賜予你生命作為獎勵,但今後你要遠離卡普和伊塔。明白嗎?”
‘“明白。”瓦里斯沙啞地說。
“你同意嗎?”
“同意……但什麼——?”
雨烏舉起兩根手指放在唇邊,瓦里斯大夫立刻閉上了嘴。他瘦骨鱗峋的胸脯快速地起伏著。
“我要說兩個字。”雨鳥說,“然後你的講座就可以開始了。
它將包括你所知道的一切,你所懷疑的一切和你所得到的一切結論。我要說這兩個字了,準備好了嗎,瓦里斯博士?”
“是的。”瓦里斯博士說。
“洽萊恩·麥克吉。”雨鳥說。接著瓦里斯開始講話了。開始他說得很慢,後來逐漸開始加速。他不停他說著。他告訴雨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