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哪裡有那麼多的使命,那麼多的負擔,那麼多需要承載的東西。不要把那些無聊的毫無意思的東西往文學身上新增。真正的文學,其實只是內心的表達,心裡需要說什麼,於是那些不可捉摸的思想就幻化成可以看得見的文字,透過你的手清晰地出現在你的眼前,你的手只是你內心的工具。甚至你的腦子本身也是一個工具,或者那個在你內心裡述說的聲音是神的聲音,神要說話了,他的聲音剛好在你心裡出現,然後你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在紙上、鍵盤上把那個聲音要表達的意思變成文字。
我看到,有些人認為,文學是他們心底憂愁的排遣。對此,我是持懷疑態度的。我有疑問,排出來的東西會是好東西嗎?
上帝其實是個孩子,他喜歡玩,他把泥水輕輕一撒,那些泥點就成了一個個有幸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
你,就是那一個幸運的泥點。你只需要找到自己心底最喜歡的東西,然後拋開所有的一切虛偽的雜念,盡情地沉迷其中。你心底需要什麼,那就盡情的去追求吧,不要說你要掙錢買房子,要結婚,為了什麼什麼,你脫不開身。這些都不是藉口,你問問心底吧,它在那些毫無意思的名利面前受過了多大的委屈?
經歷很多事情之後,忽然發現,有很多東西其實我是不需要的。比如我喜歡走路,那麼車子就不是我需要的;我有過曾經讓我燃燒起來的愛情,那麼其他的一些女人也不是我需要的,有很多女人除了給你帶來床第之歡之外似乎只會帶來無盡的煩惱,而現在,愛情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只是那潛伏在心底的思念會在不經意之間讓你心生憂愁;一切的煩惱都是產生於不切實際的慾望。
我住在八里村上空的這間屋子裡,窗外時常霧氣濛濛,有朋友來喝茶時,紫砂壺上嫋嫋騰昇的水汽逍遙地遨遊於空氣中,我點燃的蠟燭會讓檯燈變得霧氣濛濛,那燃燒的藏香也在房間內四處瀰漫。我整天在霧氣濛濛裡玩耍,就像在霧氣濛濛的太平洋上。
坐在八里村這霧氣濛濛的空中,我時時在想,其實我們不用奢望太多東西,上帝給我們的往往比我們想要的更多。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於西安。西八里
天賜我一雙翅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的心底就滋生起一種想飛向天空的衝動,我時常幻想自己的背上長著一雙巨大的翅膀,只要我輕輕展翅,翅膀猛地向下一撲騰,我就能輕盈地飛起來。
於是我就能看到若干年前那個無數次站在照相機鏡頭前面的我,總是高舉雙臂,作展翅欲飛狀,眼神堅硬,像一隻老鷹。
家鄉的土地上長著很多座茁壯尖嶠的大石山,像一隻只匍匐的動物,大石山上長著茂盛的樹林和荒草,這些樹木和荒草就是那些巨大動物的毛髮。
童年時,我常和小夥伴們在夏天和秋天穿梭於這些毛髮叢中。我們在山上尋找野葡萄、野桃子、榕樹的嫩葉、黃蜂的幼蟲等等一切可以吃的東西,我們找到那些美味佳餚以後經常一起爬到一棵大樹上去,大樹枝椏到處蜿蜒,我們坐在那些斑駁的樹枝上,一邊漫無邊際的聊天,一邊分享著野果,但是動物無法分享,黃蜂的幼蟲、像拇指那麼大的蟋蟀、像食指那麼大的蝗蟲、還有白白胖胖的竹蓀蟲、山洞裡像小貓那麼大的山老鼠等等都需要略加燒烤,方才美味。我們就那麼玩著,膀胱頓覺腫脹起來的時候,就一起在樹上站起來,解開褲子掏出褲襠裡的小鳥,將那些清亮高昂的水柱射向太陽,但是每次都不如願,那些水柱總是在一兩米之外的地方彎出一個弧圈,迅速地垂下,打在樹下的黃葉上,發出響亮的聲音。如果腸子要出清,怎麼辦?這難不倒我們。我們找到樹枝岔開的岔口,蹲在樹枝上,像樹下投擲炸彈。在樹上,那些排洩物是不臭的,有時還有美麗的顏色。我們玩累了就趴在樹枝上抱著樹枝睡覺,一直到暮色四合,山下的村子裡響起叫喚我們名字的聲音,我們才依依不捨地結束這鳥一樣的生活,奔回家去。
很多時候,我經常一個人爬到山上,一個人趴在那些樹上睡覺,安靜下來的時候,會有鳥飛來,毫無忌憚地在身旁跳來跳去,有時是一公一母兩兩相隨,站在枝頭呢呢喃喃,它們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沉靜在自己的愛情裡。現在回想起來,我那個時候應該像一隻考拉一樣安靜的抱著樹枝,安靜的在樹上睡覺、曬太陽、吹晚風。可是看到那些鳥兒輕盈地一跳,就飛出樹叢,遨遊於樹叢之上。我總是抑制不住想飛的慾望,慢慢站起來,伸開雙臂,想從搖搖晃晃的樹枝上飛出去,可是,一蹬腿跳出去,只會沉沉地墜到厚厚的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