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麻煩都扔給兒媳婦去管好了。
所以賀麗芳出來的時候,雖然她爹黑著一張臉,語帶一點恐嚇地問:“你知道錯了麼?”羅老安人倒是一臉的平靜。
賀麗芳也乖覺,直覺地示弱,一直低著頭,聞言,小腦袋一上一下輕輕地動了動。賀瑤芳心裡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再看她的穿著,因在孝中,還是一身素衣,兩胳膊縮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賀敬文卻不打算放過她,不要繼母倒沒什麼——人還沒進門兒呢,算不得他們家的人,氣壞了祖母卻是大錯。賀麗芳的聲音裡帶一點哽咽,帶一點委屈,小聲道:“我不該氣壞阿婆。”
羅老安人這才大度地道:“你不要嚇壞了她。”
她倒做起好人來了。賀敬文未免有些無趣,只得收了聲,別過頭去不說話了。羅老安人卻對賀麗芳招手:“過來過來,我看看。”
賀麗芳倚了過去,聲音依舊軟軟的:“阿婆,阿婆不生我的氣了罷?”
羅老安人笑道:“不生氣不生氣,關你不是罰你,是叫你長進些,姑娘家家的,哪能那副脾氣呢?說話慢慢兒地說,做事兒穩穩地做,跟急腳貓似的,能有什麼出息呢?”
賀麗芳似乎真的被關怕了,只管點頭。羅老安人再看賀成章兄妹兩個,都安安靜靜地聽話,要著急定下柳氏的心也漸漸平復了下來。心道:你們現在不懂,等長大了就知道啦,家裡得有個女人,看起來才像個樣兒。誰家說親,不想要親家完完整整的呢?
賀敬文做了一回惡人,頭疼不已,索性拋開來不管了,自去溫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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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家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柳家卻不太平了起來。
這柳家人口不少,結構也比賀家複雜得多。柳推官娶的是同鄉之女,結髮夫妻,原本也是舉案齊眉。及柳推官名在殿試,妻子已為他生下一兒一女,這妻子也不甚好妒,還給他納了兩房妾,妻妾又各生育。柳家娘子略有些好強,將家中裡裡外外管束得極好,只有一條不好——長子到了十歲上,她一病不起,死了。
柳推官仕途正在要緊的時候,家裡不能沒人,便續娶了繼妻趙氏。趙氏生得乖巧可人,又不愚笨,柳推官與他母親便取中她老實又能做事。趙氏進門之後,也是將事事理得井井有條,有使絆子或冷眼旁觀的,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過不幾年,還要盡力為柳推官頭前的兒女操辦婚事,看起來又是一個賢良人兒。
這樣的賢良人兒卻有兩樁心事:一、兒子太小,二、女兒的婚事太難。
柳推官原配的長女嫁得很不錯,彼時全在京中,正好被柳推官拐到一個少年進士,湊成一對。輪到這次女,年紀上比姐姐差了數歲,趙氏骨子裡也是好強,不*兒嫁得比頭前的閨女低了,枕頭風吹得柳推官頭昏眼花,也要給他說一個進士。
可適合的進士是真的找不著!五十少進士,不是虛言,有限那幾個年輕的,不是已有了娘子,就是被人下手搶了,柳推官這一回下手沒別人快。只得與一個同年結為親家,這同年考中的是進士,年紀比他又略長一些,做官之後才生的這麼個么兒。
兩家也算互相知道根底,眼看是一樁美事,不幸才定了親,準新郎就死了。這同年也算厚道,也是聰明,不肯結仇,兩下平和退了親。再尋女婿,可就難了。等柳推官外放做知府,東拼西湊,找了個少年舉人,不幸對方又是個短命鬼。柳氏活活耗死了兩任未婚夫,便有了個命硬的名頭。
柳家將此事瞞得死死的,連媒人也不知道內情,只道是男方太不厚道,耽誤了柳家姑娘。
柳推官心裡也有些發毛的,不敢再給這女兒拖下去,也不敢再提更高的要求——再剋死了,怎麼辦?
可這女兒又漂亮又可愛,疼了二十年,怎麼好讓她吃苦頭?還是想要個讀書人的女婿,還要自我安慰:他們死了,是沒福氣,配不得我這好女兒。
柳推官一片慈父之心,柳氏卻恨得將一根白綾拋到了房樑上,蹬著凳子要上吊。她也不是想真心,是以才吊上去就被母親發現,急忙解救了下來。揉心撫背,灌了兩口水,柳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怎麼就要去做填房了?爹縱不做知府做了推官,我也不當做填房的。做個舉人填房!能有甚麼用?”
這柳家的家宅,其實也不太平,七個孩子,四等身份,元配生的、續絃生的、妾生的、婢生的,鬧鬧哄哄。柳氏也是個好強的,小時候不大懂事兒,還道兄姐與自己是同母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