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個紀念。
阿寧死了,裘德考的公司我暫時沒了聯絡,發了幾個E…mail給熟人,都被退了信,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要繼續下去。無論如何,這一次的失敗,那老鬼也應該死心了,如果還執著下去,那也只能自求多福。
塵歸塵,土歸土,所有人的生活好像都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那時我剛回到杭州,繼續過我朝九晚五的小康生活,坐到那藤椅上,打一個小盹,一覺醒來,百無聊賴地翻開我爺爺的筆記,忽然就感覺時光倒流,恍如隔世。
莊周夢蝶,醒後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化人之夢的蝴蝶,還是在做化蝶之夢的凡人,以前我聽著玄乎,現在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感觸。只覺得這一年來的一切,好比夢幻,一閃而過,又感覺自己還在蛇沼之中,眼前的悠然,可能是自己臨死前的臆想。
不管是哪個,我都想欣然接受了。有的時候,一件事情結束比得到這件事情的結果更加讓人期待。
然而在我心底的最深處,我十分明白,這件事說結束還早的很。
第二季 引子 第二章 討論
兩個星期後,悶油瓶出院,我去北京和他們碰頭,順便商量之後的事情。
回來之後我最棘手的事情,就是如何處理三叔留下的爛攤子。我這一年來的事情,雖然轟轟烈烈,卻都是在暗中進行,家裡人完全不知道我這邊發生的鉅變,三叔如今是真正的下落不明,可能永遠不會出現,這邊的事情如何解釋是一回事。
另一面就是悶油瓶,如今他真的變成了拖油瓶,隨著他意識的恢復,我必須面臨如何和他重新認識的問題。//。daomubiji。/
他沒有親人,在這世上乾乾淨淨,也不知道老窩在哪裡,問了不少人,什麼訊息也沒有,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幾乎和這個世界沒有一點聯絡。他的隨身行李全部丟在盆地裡,沒錢沒任何證件,這時候放任他不管,恐怕他只有去路邊當流浪漢。
胖子混得相當不錯,在琉璃廠也開了堂口。我們在他的新店裡碰頭,幾個月不見,悶油瓶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氣色,除了眉宇間對這個世界的陌生,其他倒是給我熟悉的感覺,這讓我多少有點心寬。見到他的時候,他靠在視窗,也沒有看我,眼神如鏡,淡得比以前更甚,好比心思已經根本不存在於人世之間。
我先說了點客套話,他毫無反應,就問胖子他的情況如何,醫生是怎麼說的。
胖子搖頭:“不就是那樣,據說是回憶起一些片段來,醫生說是受了強烈的刺激,得精神刺激才有可能好轉,不然每天燉豬腦都沒用。”
我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在那隕石之內,在最後時刻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你有什麼打算沒?”說了點無聊的,胖子就問我,“我這兒就四十多個平方,可實在侷促,你要讓他住在這裡,我連相好都不敢找,別人一看我藏著個小白臉,還以為你胖爺我是兔兒爺。”
“你這人真沒良心,人家可是不止一次救過咱的命,你擔心這不靠譜的幹啥?”我沒好氣道。
“他又不住你那兒你當然站著說話不喊疼,你要我出錢給小哥找個房子,那咱是一句話,他要住四合院我都給他拿下,和我住一起就不行,這和救命不救命沒關係。”胖子道:“你看要不這樣,我掏錢租房子,你掏錢找保姆,咱們把他安頓在這附近,給他好吃好喝,沒事週末過去探望一下。”
“你這他孃的整得好象金烏藏嬌一樣。”我道,“他又不是傻子,你得問問他自己的想法。”
於是胖子便看向悶油瓶:“小哥,你自己說怎麼著吧,今後有什麼打算?”
悶油瓶閉了閉眼睛,似乎在思考,隔了很久才道:“我想到處去走走。”。
我道:“走走?到哪兒去走走,有目的地嗎?”
他淡然道:“不知道,到你們說的那些地方,長沙、杭州、山東,看看能不能記起什麼東西來。”
我心裡咯噔了一聲,這是我最不願意聽到的——他想記起點什麼東西來,現在他腦海裡基本是一片空白,他的過去是一個巨大的謎題,但是謎題越大,對人的折磨就越小。然而如果他在遊歷過程中,記憶開始復甦,在他腦海裡浮現出的情感片段對於空虛的人來說是誘惑力極大的,一點點的提示都會變成各種各樣的線頭,讓他痛苦不堪。
我理解,對於失去記憶的人來說,人生的所有目的,應該是找回自己的過去。這一點無論如何也無法迴避,但是我實在不想他再走上那條老路。
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