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跑?逃回陝省?恐怕這一路之上,都是李家的追兵,能不能殺出重圍他不知道,可就算逃回了陝省,找到了他外公,面對李家和秦家這兩個龐大如山的敵人,他能給他多少的保護?如六前年一樣,率領王家三百男兒,拼死一戰?然後流血成河,死傷無數?這些,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恐怕王家這些年來跟秦家李家鬥來鬥去,也不好過,不然李家派人來深海,他外公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沒派人來救援,這代表著王家被牽制住,分不開身。
秦棣看著燈火仍舊輝煌的城市,有些怔怔出神。
深海的冬天,並不算太冷。大雨下,天上自然沒有星光,雨中的街頭,路人寥寥。
他曾經站在這個城市之巔,以一種俯視螻蟻的目光,俯視主宰這座城市命運的權貴,他一頓飯的功夫,令一代儒將臣服,令一大批手執生殺大權的權貴,圍繞著他身邊轉,那個時候,在哪些凡夫俗子眼裡,他多麼不可一世,短短几天時間,他爬到了很多人一輩子也爬不到的高度,但這些,對身為古煉氣士的秦棣而言,算得了什麼?
在秦棣眼中,姬家、印家是卑微的,一輩子大富大貴,手握無數人生死,但在隱世世家眼裡,他們一樣是一隻稍微大一點的螻蟻。剛才,他面對秦泰等人時,他們一樣被秦棣視為螻蟻。然而現在,在天下五大世家之一的眼裡,秦棣是一隻螻蟻,李家隨便派幾個人,他陷身絕境,所以聖人才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老子這一段話,博大精深啊,沒有殺伐果斷不教天下人負我的跋扈氣焰,卻一針見血,對這一刻的秦棣諷刺意味十足。
打著雨傘,秦棣站在一條十字路口,身邊是一個報亭,一箇中年男子坐在裡面抽菸,拿著一本厚厚的小說,津津樂道的看著,對亭外的大雨視而不見,這就是小人物的生活,身為螻蟻,一隻芻狗,沒有野心的活得有滋有味,既不為天下大勢頭疼,亦不會為了野心而置身險境,一日三餐,外加一個小窩,平平淡淡,快快樂樂。
而此刻的秦棣,孤立無援,有種回到六年前,面對秦家逼死他母親那種無力之感。
十個丹道高手,對現在他來說,難以抗衡。
在這一瞬間,驕傲如秦棣,從未失去過自信的他,有一種絕望的味道。
復仇。需要力量!
可是,他有嗎?
或許再等個一二十年,他有這個力量,有這個資本,縱然同時面對秦家和李家,他一樣毫無畏懼勇往直前,但前提是敵人會給他成長的機會嗎?讓他去拼搏?往上爬,一點一滴的強大嗎?草斬除根,這個說爛的大道理,誰都懂?所以才有將任何威脅。抹殺於搖籃的話?這也是為什麼秦棣剛一在隱世世家裡一露面,強大如秦家,都要派人來調查他,厲害如李家,都要第一時間派出高手伏擊他。因為一個12歲就神威震崑崙,勇奪少年自尊名頭的人。這已經不是潛在的威脅。而是真正的威脅到他們。
“你命中註定有兩個劫難,第一個坑死了一大票人……”秦棣突然想起關半仙贈給他的這句話,有種被逼上絕路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那股的絕望,各種複雜的情緒。僅在一瞬間,被一股強烈的仇恨和求生**佔據,也在這一瞬間,六年前那個放蕩不羈。一人一劍,便敢與天鬥,與地鬥,與人斗的秦棣——復活了。
“狗急跳牆,那我就跳給你們看看。”秦棣眼睛眯了眯,打著雨傘,攔下一輛計程車,當秦棣伸手握住汽車冰冷的把手,拉開車門的時候,一種叫著鬥志的玩意,以無法形容的力量,填滿他的胸膛。
傾我一世瘋狂,亦要踏上這條路。
這一條,不是在逆境中崛起,踏著敵人的屍骨而上,登臨絕頂,便是在絕境中,灰飛煙滅。
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誰在棋盤外,看那潮起潮落;誰在棋盤中,成那炮灰小卒?
佘山。
楊寬終究沒能把這棟價值數億的別墅送給秦棣,也似乎覺得深海這潭子水隨著秦家和李家的到來,越來越混濁,暗藏無盡殺機,不願牽扯其中的楊寬,在離開咖啡廳後,第一時間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深海,望著佘山下,在雨中仍然燈火輝煌的城市,楊寬眼神清澈,幻想著如果今日他是秦棣般,面對這明顯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會做出如何選?
第一時間趕到飛機場,買上一張票,倉惶逃竄?或者直接給他打電話,讓他安排出國手續,又或者讓他幫忙偷渡去臺省?日本?或者香區?澳區?
楊寬將這些想法一一想了一遍,心裡沒有一個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