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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當頭,蕭祁才回到了東宮。
一進寢殿,他就坐倒在一旁的軟椅上,支起雙腿,挽起褲腳,讓太醫為他上藥。
藥膏冰冰涼涼,太醫手法很輕,但他仍然忍不住輕嘶出聲。
低首見自己已經紅腫不已的膝蓋,回想起今晨的場景,他仍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裡觸怒了帝王。
猶記得當時,帝王只是問了他一些朝中政務,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帝王是考問他還是試探他,猶豫了幾番,給出了一個最安全的答案。
然後緊接著就被帝王斥責,說他學藝不精,入朝習了半年仍舊毫無長進。
帝王冷寒的聲音現在回憶起來依舊令人膽寒,更別提當時的他,整個人都懵住了,被帝王威勢所懾,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後就是被罰跪於兩儀殿前。
時節已快近冬,晨間已顯涼意,今日正巧風大,整個上午他不僅要忍受著來往朝臣們的目光,還要經受著瑟瑟涼意。
因是被罰,隨侍之人亦不敢貿然上去添衣。
想到這裡,蕭祁重重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
世人皆羨儲君尊貴,但只有他知道,做今上的儲君有多難。他既讀不懂帝王的心思,亦揣摩不了他對他的態度,每一天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度過,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今日看來,帝王愈發強橫,宸衷獨斷,日後他得更加謹慎行事。
處理好了膝蓋的瘀傷,蕭祁馬不停蹄地再次趕往了柔儀殿。他瞞著宋秋覓娶了側妃,昨晚又將她一個人晾了一夜,自知理虧,此刻前去便是為了彌補心中的愧疚。
宋秋覓坐在鏡前整理鬢髮,聽到宮人通傳太子來了,也沒有挪動身體。
直到蕭祁走到她的面前,喚了她一聲:“阿覓。”
她才悠悠站了起來,對著蕭祁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妾身見過太子殿下。”
蕭祁見她神色淡淡,對他不冷不熱,心中一下子就沒了底氣。
他蠕動著嘴唇,半晌才說了一句:“對不起,阿覓,是我負了你。”
然後又極快地補充道:“阿覓,你要信我,我心悅的人始終只有你。無論是宋霜眠還是謝婉玉,納她們都只是權宜之計。”
他一口氣說完,似乎生怕宋秋覓不給他機會繼續說下去。
蕭祁自認為自己方才的話皆是真心實意,宋秋覓再怎麼惱恨他,回頭回想,也會聽進去幾句。
若不是他突然當了太子,他定會遵守先前自己許下的諾言,與宋秋覓一生一世一雙人,和美度過一輩子。
可他成了大雍朝的儲君,一切就在悄聲無息中發生了改變。
身為儲君,必須要培養自己的黨羽,勢力,否則根基不穩,根本無法在激烈險惡的朝鬥中生存下去。他母族勢力不強,若想獲得大臣們的支援,便只有透過聯姻。
宋秋覓雖然是宋家的嫡女,但是她父母雙亡,早已沒了倚仗,而宋霜眠的父親是如今的禮部侍郎,親兄長今年春闈考中了貢士,亦是前途無量,如今寧國公府上下,包括已經退任的老國公宋閣老,都是將宋霜眠捧在手心裡。
之前他去商談婚事時,宋家想讓他娶的是宋霜眠,但他以自己與宋秋覓情投意合,感情深重為由,堅持娶宋秋覓為太子妃。
宋家見他不肯退讓,也就鬆口改讓宋霜眠當了側妃。
這才有瞭如今的情狀。
蕭祁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這是他隨身佩戴多年的美玉,他如今打算將它送給宋秋覓,以示自己對她的情感從未動搖。
手在貼近她的腰側之時,卻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太貴重了,殿下。”宋秋覓啟唇道:“妾身擔待不起。”
蕭祁的手僵在了空中,聽她這般語氣,心裡難受了起來:“阿覓,我求求你,你打我也好,罵我也罷,不要這樣對我說話。”
宋秋覓笑了:“殿下萬金之軀,妾身豈敢。”
她本以為她對蕭祁斷情之後,便可以坦然面對他。但是,當他真正再次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做不到。
蕭祁方年十六,因還在婚假期內,今日亦是身著紅衣,他一身正紅色四爪蟒袍,唇紅齒白,正是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宋秋覓看著他,只覺得心臟不斷傳來刺痛。
十年感情,青梅竹馬,如何能在朝夕之間就忘卻。但是她必須要忘記,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