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不裹腳,一般良家婦女也會穿著長裙,把繡鞋掩在裙底,青樓裡的小姐也不會露出繡鞋來,就是街上叫賣只穿褲子的婦女也只從褲底露出那麼一尖尖,還是為著幹活方便。只有這些做雜技表演的藝伎,才會露出腳。
因為頭一次看到女子露出繡鞋,林貞娘不禁多打量了兩眼正從餛飩攤邊走過的少女。
只聽那著粉鞋的少女正和身邊的姐妹抱怨,“這次再立不住腳,就只能去‘打野呵’了。若真是那樣,咱們這班子可就真是沒有前途了!早知道,我還不如就在東京城裡轉去菊仙班呢!”
這穿粉鞋的少女濃眉大眼,生得豔麗,而她身邊穿著青色繡鞋的少女卻是姿色平常,又在臉上生了些雀斑,只是一雙大眼卻顯得很是精神。粉鞋少女說話間盡顯驕色,顯是因容貌很是自負。青鞋少女就更平和些。
“你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你若真有心去菊仙班又怎麼會和我們一起離了東京城呢?滿城人都知道菊仙班在京裡紅透半邊天,靠的不是技藝,咱們這樣的清白女兒,何苦跟他們攪在一起呢?”
兩個少女走得遠了,她就聽不清楚她們說的話了。雖然有些好奇,卻自然不會跟上去偷聽,只自言自語道:“什麼是‘打野呵’呀?”
她這話才說出口,就聽到旁邊有人一聲輕笑。她回過頭去,卻是坐在她後面的一個男人,正掩著嘴輕咳。
雖然確定笑她的就是這男人,但林貞娘只是撇了下嘴角,並沒有出聲。
那男人咳夠了,卻抬起頭來,看著林貞娘,一張白皙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這男人生得極好,什麼面若敷粉,唇紅齒白,潘安之貌,說的就是這男人。從本心來講,這個男人的確是林貞娘醒來後看到的第一美男子。
看到林貞娘微瞬的目光,男人臉上的笑容更溫善幾分,“小娘子,那‘打野呵’說的是一個雜技班技藝不佳,沒辦法在各瓦肆表演,就只能在大街上賣藝,各州縣流散生活——像那樣的,是伎中下等,在這一行裡,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林貞娘“哦”了一聲,已經從最初的驚豔中醒了過來。這男人,不過二十左右,卻對瓦肆行規如此瞭解,顯然也是在瓦肆中討生活的。只是,看他穿著長衫,並不像剛才看到的雜技班少年一樣穿著短打。就不知是做什麼的。
收回目光,她取出荷包數了三文錢與那短胖的老闆。正要起身走人,卻突聽一個粗嘎的嗓子奇道:“咦,沈先生在這兒呢啊!咱們樓裡的梅姑娘還叫小的去找您呢!說是上次那支曲兒,她還唱得不甚熟,想請您再去和她和幾遍……”
那俊美男子揚起眉,懶洋洋地“哦”了一聲,這才數了錢丟在桌上,“和梅姑娘說,我閒下來就去春滿樓。”說著話,他邁了步,卻又忽然回過頭,衝著林貞娘燦然一笑,“小娘子,後會有期了……”
見那男子笑著轉身,慢步走開,林貞娘失神片刻,才反應過來:這、這男人什麼意思?衝著她那樣的笑,還什麼後會有期?!難道竟是在勾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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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石炭
因為那沈姓男子曖昧的眼神,輕佻的言詞,前世從沒有過戀愛經歷的林貞娘不由怔在當場,有些傻氣地看著那男子的背影。
——這,還是大宋吧?!就是在現代,這男人也算是“選手”了吧?
林貞娘還未醒過神來,那公鴨嗓的少年已經“呸”的一聲啐道:“死癆病鬼!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一個破琴師,有什麼稀罕?還不就是仗著生得好看些,施了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哄了樓裡姑娘們的歡心。要我說,他要真是技藝出眾了,還能留在定陶,不早就奔著京裡去了?我可是聽說,京裡的魁首們那可真叫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說這些個作甚?”短胖的老闆把眼一橫,“今個兒是不是還是照舊?要是不想吃,還要哆嗦這些有的沒的,就痛快往別處去……”
那少年撇了撇嘴,雖然不快,卻還是收了聲。
下了餛飩,那老闆扭過頭,看著聽得入神的林貞娘笑道:“小娘子莫怕,莫小三這小子說話雖然混些,卻是個好人!就是那沈琴師,也不是壞人……”
看著笑得憨厚的小攤老闆,林貞娘點了點頭,在這會兒工夫裡倒是理清了思緒。那人,是個琴師,這叫莫小三的少年想必就是樓子裡的那個什麼龜奴吧?
原來是風月場上使慣了手段的,怪不得會那般曖昧,想來是不自覺中就帶出來了吧?倒駭了她一跳。
晃了下腦袋,林貞娘笑著問道:“老闆,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