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蘸蘸,連忙收回來放在孩子還未乾燥的臍帶口上,看水一絲絲的滲,乾枯的嘴燦爛的笑,露著保養的很好的白森森的牙。
嬰孩清透的眼睛,無辜的看著她。看得她心裡不由的發毛,這孩子的眼睛怎麼這麼的晶瑩?長大了一定是個魅惑人的主,早死了早超生。下輩子投胎別投到我們家,死丫頭片子!
尿片給你換好了,我這兩天出趟門。
那……那我怎麼吃飯?月子裡不是不讓下床的麼?
自己看著辦。
冷冰冰的一聲話,冷冰冰的摔門聲。
她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看向門,抱起孩子,還好,還好媽媽有你,如果沒有了你,媽媽可怎麼活。
慢慢的入夜,宛然搖晃著懷裡的寶貝哼唱著,寶寶乖,寶寶睡,寶寶睡了蓋花被……看著孩子長長的濃密睫毛安靜的蓋著眼睛,不禁微笑,可愛的寶貝,我的心肝我的命。
輕輕的把孩子放到床上,寶寶沒有掙扎沒有動。
她輕柔的撩著孩子的發,她的寶貝,從一出生,頭髮就濃密的緊,長長,又黑又亮,發稍微微的打著幾個鬆鬆的卷,像是戴著鳳冠下凡的小仙女……宛然越看越喜歡,情不自禁的把臉貼上了寶寶的額頭。
天!她怎麼這麼燙?
她著急的抱起寶寶,小臉紅僕僕的,嘴唇卻有些須的發青,她怎麼剛剛就沒注意到呢?眼淚不自覺的掉,寶寶,寶寶,我的寶貝我的希望,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心裡焦急的痛著,再也顧及不上坐著月子不讓下床的風俗,哆嗦著腿跑向外屋。她的丈夫在哪?在喝酒還是在賭錢?
剛過端午沒幾天,即便是晚上也透著一股悶悶的熱意。她卻穿婆婆給她的厚實的棉襖包的緊緊的,婆婆說,這是風俗。
汗水和著淚水一起在雨裡奔跑,倉皇的聲音在夜空呼喚著,新國,新國……你在哪啊……孩子病了,孩子病了!
她的聲音從呼喚轉到嘶喊又轉到嗚咽,新國,你在哪……
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啊,你說無論何時都會陪著我一直到老,你說永遠不會讓我有流淚的一天,可是現在,在我最需要你,在我們的孩子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過去的一切,煙消雲散了麼?
她腿一軟,跪倒在地,懷裡的孩子安靜的彷彿沒有了呼吸。
心突然揪住般的疼,寶貝,媽媽的寶貝,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保護不了你……
為什麼要到婆婆家來坐個勞什子月子呢?如果在媽媽家,還有媽可以照顧著,如果在自己家,還有鄰居,還有蓮子,還有……還有建軍……可是在這,她誰都不認識,誰會幫她這樣一個陌生人?
孩子抽搐了幾下,原本紅彤彤的小臉在月光下有些發紫。
新國啊!!
她突然一聲哭喊,彷彿用盡了所有的氣力。
新國正在鄰居家打牌打的起興,突然被遠空傳來的哭喊聲驚了一身的汗,手裡不由打出了牌,口中說道,兩萬。
哎哎哎,炮胡!哈哈,今天晚上你可又放炮了!牌友笑的滿臉是花,盡顯賭徒風采。
莫哥,剛剛好象嫂子在街上喊你呢!
他皺起眉頭,臭娘們真他媽掃興!
開啟門,宛然瘦弱的身形就在不遠的街。
他不耐煩的吼了一聲,鬼嚎什麼?運道都被你嚎沒了!該上哪死上哪死去!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
新國……宛然無神的眼睛突然放出光彩,新國,孩子,我們的孩子……
她語無倫次。
他的心裡驀地一緊,情不自禁的問道,孩子怎麼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匆忙雜亂的腳步聲,來來回回的擔架,雪白的被單,鮮紅的血。穿著白大褂面無表情的救死扶傷者,宛然倉皇失措的眼睛,懷裡緊緊擁抱著的稀世珍寶,新國在一旁拿著各種的掛號單交費單,惟獨沒有診斷單。
哎,你怎麼還在這坐著?一個看上去滿臉是褶的老護士問,順手拿過新國手裡的單據,哎呀,你掛號掛錯了,你給孩子看病吧?給孩子看病得掛兒科啊!去去去,再去掛個兒科!
新國趕緊站起身又去排隊了。長長的隊伍,中國人無論到哪都是團結龐大的隊伍,看這長龍便明瞭。
宛然眼淚不停的在眼睛裡打轉,照這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