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手機,已經八點多,夜幕降臨,會所裡即將迎來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時段,也是她逃出“帝國”的好時機
曽予爾這麼前前後後的盤算,手機螢幕忽地亮了起來,是寢室長師丹丹,也就是早上起來上戶外選修課的那位。
“曽予爾,你還好嗎,我聽她們說你自從早上出來就一直沒回來,用我幫忙嗎?”
曽予爾望了眼倉庫的門,思索著怎麼回答,師丹丹又說:“晚上校紀檢部要來查寢,你還是早點回來吧,你在哪裡,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打車去接你。”
當初大夥一致選師丹丹做寢室長,就是因為她比寢室裡其他同學都年長,家裡有一個妹妹,平時很會照顧人,和班長和輔導員又是同鄉,平時學院裡有個什麼小道訊息,突擊衛生檢查,放假訊息,她們寢室總是第一個知道,有時候一些晚會的多餘限票,也只有師丹丹才能得到。
總之,師丹丹在學生會里雖然沒有一官半職,但在大學學院這個小社會非常混的開,寢室裡誰有病有災有麻煩,她都自告奮勇,像個大家長一樣,孜孜不倦地看管著她們幾個。
曽予爾這三個月裡情緒大變,半夜經常到陽臺偷偷流眼淚,師丹丹會下床出來小聲安慰她,還問她是不是家裡發生什麼變故,或者受了誰的委屈之類。
曽予爾恥於向別人提起自己現在的家庭狀況,每次都避開不談,師丹丹似乎很擅長讀懂每個人的情緒,也不多問。
曽予爾拿著手機有些鼻酸,感激說:“不用了,丹丹姐,我一會兒就回去,如果查寢的時候我沒來得及回到學校……麻煩你幫我擋一下。”
師丹丹回答爽快:“好,沒問題。”
曽予爾鬆了一大口氣,手機螢幕的光黯淡下來的一剎那,忽而覺得自己的人生也跟著陷入一片陰冷無望的黑暗。
噠噠噠的腳步震著耳膜,一聲比一聲清晰,沉穩而有力量,曽予爾倉惶地向後退,點著腳尖躲在破沙發的背後,蹲下,全身繃緊,心跳隨著愈近的緊逼變得紊亂。
來人推開門,徘徊了一陣,用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語氣:“出來,我知道你還沒走。”
曽予爾自欺欺人地咬緊牙,雙手堵住耳朵,裝作沒聽見,把身體蜷縮在一起。
段景修繞過沙發,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蹲在地上,瑟瑟地抖,不仔細看彷彿要湮沒進黑夜之中,就像她這個所謂的“水彈狂人”,其實並不是人們從新聞報道中所猜測的那般狡猾猥瑣,只是個素面朝天扔到大街上轉身就找不
到的普通女孩。
曽予爾緩緩側頭,男人被拉長的影子就停在她的腳邊。
敵不動,我不動,她閉緊眼睛仍然抱一絲希望。
“啊——”
身子一空,曽予爾被人拉著衣領拎起來,對方太高了,力氣大得可怕,她下意識地揮舞雙臂,四處亂打,似乎也沒碰到他分毫,反而,她越是激烈的踢打,喉嚨被自己的衣裳勒得越疼。
“放開我,放開我,咳咳。”
她體會到了一種垂死掙扎的感覺,像這樣的,明知道做“水彈狂人”總有被發現、被唾棄的一天,她還是一而再地選擇冒險犯案,即使想盡了辦法逃之夭夭,也終躲不過現在這個結果。
“不想離開這兒嗎?”
男人的一句話讓她停止了所有動作,在漆黑裡尋找可以與他交流的視線,大喘著氣:“想——想,你,你真的肯放過我?”
他輕哼,像是故意捉弄“水彈狂人”,倏忽鬆手,曽予爾不知是驚嚇還是驚喜過度,腳下沒站穩,身子歪歪斜斜靠在他手臂上。
夜風從露天走廊裡吹進來,藉著遊動的空氣,段景修又聞到那股清甜的香味,本來想推開她,卻垂下沉靜的眸子低頭看著,扯了扯嘴角:“除非你想像這樣賴在我身上不起來。”
“啊——”曽予爾低低地抽口氣,立刻彈起,慌張地連聲又道歉又保證,“對不起,對不起,段先生,我離開這裡以後,一定不會再出來作案了,‘水彈狂人’ ……會從此消失,你放過我這一次吧,千萬別……報警。”
段景修皺皺眉,眼神在她揮動雙手時微微顫動的胸口掃過,壓下嘴角,語氣有些莫名的急躁,咬著牙再次提她的衣領逼近:“你聽著,如果我想報警,你認為你現在還會在我眼前跟我討價還價?”
黑夜與白月光影影綽綽交織的空間裡,這男人就像一頭會隨時會露出獠牙的野獸,讓原就怯生的曽予爾更加恐懼,連頭髮梢都跟著戰慄:“我沒有……”
段景修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