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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遇到難纏的傢伙時,他會朝莉蓮點點頭,提示她應該呷口茶水再咬一口餅乾。而他自己則會呷一口咖啡。他會理一理身上的白色絲制圍巾。他會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說,見到你真好,親愛的——給你幸運的丈夫代好。我們盼著你來看戲呢,老夥計。這週末一定要過來拿票哦。人們會衝他笑笑,神情中透著一絲畏懼。然後他又朝莉蓮點點頭,意思是她應該放下手中的餅乾用餐巾擦一下她漂亮的嘴角,接著應該說,見到您很高興,說的時候要儘可能地有禮貌而冷談(當他將假想出來的金髮朝後一揚繼而凝視某一角落時,莉蓮就從他身上看到了什麼是冷漠)。他所做的這一切是對莉蓮的莫大寬慰。踩在他們的髒脖子上吧,她心想,讓他們嚇得發抖。讓他們怕得哭起來。
雅科夫走進來,將手中的《紐約時報》摔到桌子上,居然在報紙上登出這種右翼反猶主義的狗屁託辭,然後他拿起一塊蛋糕。他吃了一塊又一塊,接著向莉蓮指出那可鄙的《紐約時報》裡的詞句毫無意義,《前進報》1就不是這樣——他不想觸犯她這位熱心的讀者或觸犯眾人心中的英雄布林斯坦先生,依地語劇院裡的一道金色的聖潔之光。雅科夫又吃了一塊蛋糕(“我是在從你手中拯救你,”他對魯本說)然後把《美麗與毀滅》2塞給了莉蓮(你可以從中瞭解現代的美國,他說,長些見識,看看富有的階層是什麼樣的)。他將一本《雙城記》輕輕放在自己座位邊,讓莉蓮吃力地讀了幾句菲茨傑拉德,也許是一整篇美麗的文字,但莉蓮知道自己正把這些文字放在牙齒間磨碎然後在她感到噁心之前像漿糊一樣吐出去。雅科夫把書拿回來自顧自地讀了一章,魯本則在一旁扮演起教授的角色。
魯本是世上最糟糕的老師。他端起報紙大聲讀了幾條新聞標題,像個編輯似的不住點頭,又將報紙遞給莉蓮,她溼乎乎的手指在前版頁面上留下長長的黑印。魯本讓她也讀一讀,命令她一篇篇文章讀下去直到他要暴跳起來。他對莉蓮的發音和詞性變化緊咬不放:“你可
不是在羊圈裡,莉蓮。”他糾正著每一個詞。大多數時候他都抑制著自己,沒有猛拍桌子高聲叫嚷:“不對,誰像那樣講話?”有時他會說:“你是個聰明的丫頭,難道沒聽出‘v’和‘w’音之間的區別麼?”接著他開始背誦一大段哈姆雷特獨白,不僅成功地發出了莉蓮發不出的“r”的顫音,而且在發他的“w”音時舌頭也起了顫動,這是其他任何人都難以做到的。
雅科夫受夠了魯本的欺凌行徑,便重拾起他的職責。“甜心,”他說,“沒事的。放輕鬆。這節課餘下的部分只說英文,但是你會看到那很簡單,只是小菜一碟。我要教給你一些技巧。”魯本搖頭。“我說先生啊,那不頂用的。”雅科夫笑笑說,“莉蓮,聽過那個笑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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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遺失了我的青春(2)
一個知名演員正在莎士比亞最偉大的劇目《哈姆雷特》中表演,當哈姆雷特的獨白進行到一半時,當朗誦到“Tsu zayn, nisht tsu zayn(是生存,還是毀滅)”時,那位演員突然滿面通紅跪倒在地。一個醫生奔到舞臺上聽他的心跳,然後轉向觀眾。“女士們先生們,很遺憾地告訴諸位,我們的這位明星,偉大的明斯科維奇與世長辭了。”觀眾裡有一個人大聲喊道,“給他灌腸!給他灌腸!”那個醫生說:“可能您沒有聽清楚。他已經死了。”那個聲音又喊道:“給他灌腸!” “先生,”醫生說,“那不頂用的,人都已經死了。”然後那個無所不知的猶太人再次喊道:“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魯本和雅科夫笑到落淚,莉蓮當晚也給自己講了一遍,直到她能夠從頭到尾複述完整為止,這是她一生中講過的唯一一個笑話。
莉蓮嘆了口氣。她大聲朗讀了一篇短的文章(她挑了一篇最短的),內容關於活躍在東區的一群腳踏車竊賊。她掙扎著發出了“腳踏車”這個詞的音。魯本的大手砰地一聲拍在大理石桌面上,震得杯子在托盤裡上下顫動,雅科夫這時把莉蓮從座位上拉起來,帶她跳著華爾茲在羅伊埃爾餐館裡穿梭,並用他粗啞的男中音哼唱著:“我們的婚姻不會講究入時(‘我’是wo,不是vo),我僱不起馬車,但騎上雙人自——行——車(‘自’是zi,不是z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