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安樂村,月娥說道:
“怎麼回事?那王大夫‘繼先,繼先,王繼先’的喊聲,一遍又一遍,在我腦海裡打圈圈。”
水氏笑道:
“我也是如此!”
母女二人哈哈,大笑一陣。
回家當即把藥煎了,那藥又苦又臭,又麻又澀,月娥只得攢眉忍苦嚥了下去。當夜月娥下身大出血。
眼睜睜地看著女兒受苦,又不敢去請醫生,仲山驚慌無計,水氏道:
“不必驚慌。還沒聽說墮胎藥吃死人的,大不了打下個冷子宮。”
這“冷子宮”,就是絕育的意思。
所幸月娥漸漸好轉,過了十日半月,也就好了。
月娥忖道:
“莫非那個王繼先稀裡糊塗抓錯了藥?”
水氏恨道:
“就算是,也不好追究。就算吃了個啞巴虧。”
“下次見到他,僱人狠揍他一頓,打他個半死不活。”
“這一檔子事,自今日只管扔到東洋大海里去了,不再提及。”水氏反而微笑道,“自古佳人配才子。太學裡多的就是才子,正合你選。半月後,就是你的滿月日,那日,太學正好舉行齋際學會,全體太學生聚集在大講堂聽講,學正讓你親去物色你中意的對頭。他會在大講堂前側用一個屏風圍一個小室,以便我們物色。”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三節 太學相婿
頃刻到了那日。
月娥母女由仲山陪著;乘轎來到太學。一下轎,只見一個人走出太學大門,快步迎了上來。那人白胖面龐,痴肥身體。月娥一眼就認出來了,此人正是譚學正。
彼此敘禮過了,譚學正便把他們請進大講堂前側,一個用屏風圍成的小室。縫隙看去,大講堂打掃得乾乾淨淨,地上整整齊齊擺著數百隻坐墊。
三人剛坐定,未及用茶,太學生們按尊卑長幼之序,列隊進入大講堂。待那位大學者及助教二人走上講臺,太學生們齊刷刷地做了個長揖,方才跪坐在墊子上。宋時,有品級的學者講學,一律一正一副。臺上,正的講授主旨及觀點,副的詮釋和發揮,一唱一和,甚是生動。
仲山與水氏讓月娥先從縫隙中窺覷,舉盞正要飲茶,只見月娥剛將頭湊到縫隙邊,頃刻就縮了回來,回頭低聲喝彩道:
“有個少年不是人!”
這是宋人驚異讚美的出語方式,意為非人即仙,讚美那個少年美若天仙。
仲山與水氏原以為這幾百號人,月娥逐個看得仔細,會費好些時間。聽月娥喝了聲絕彩,忙湊上去窺看,兩人也驚得吸了一口氣,不知撥出了,四目呆呆對視。如此半晌,三人才回過神來。
水氏貼在仲山耳邊低低讚歎道:
“世間居然會有這般美少年,莫非天仙下降?”
這位被王府三人相中的太學生,姓樂,名曦陽,表字朝光,河朔人氏。年方十九,堂上有四十來歲的母親,家貧未有妻室。說他是半個神童,絕無虛誇,他十二歲上就遊庫的,十七歲入太學,十八歲升內舍。他少年聰俊,又且氣質閒雅,有出塵之態。真個是:天上謫仙,人中玉樹。爭強鬥勝的太學生中,少有不嫉妒他的。
水氏正想譚學正進來,恰巧譚學前來殷勤看視他們,水氏連忙從縫隙,與學正指說了。學正順水氏的手勢看去,心下暗自失驚道:
“世間哪有這般聰俊少年!招得這樣一個好女婿,豈不世人稱羨?奈我女兒大他許多,不幸嫁給一個嫖賭之酒徒。”
心中暗自遺憾,口裡殷勤說道:
“好說!這事我親自抓,並登門道賀。”
三人隨即告辭,悄然離去。出了太學大門,只見太學斜對門有家茶點店,門外立著醒目招牌,上書大大的“早茶”二字。因太學齋際學會早,他們出門也早,尚未吃早點,就便走去那邊,享用早茶。
月娥問道:
“不知譚學正何時回信?”
“我們王府的事情,他不敢怠慢。他巴粘不得與我們往來,外人面前顯示他有靠山,有人能在童太尉處替他打通關節。你看吧,原本太學人事異動頻繁,他卻穩坐釣魚臺多少年,不就是大家都以為他背後是童太尉?我們也要利用他這點,為我們辦成好事。不出意外,今晚肯定就有訊息。”水氏很有把握。
仲山亦贊同水氏的說法,幫襯道:
“官場上,都是些奸豪求名求利者,憑白無故不會相助,有權有勢不會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