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看黎杖員外,什麼話也沒有說,也沒什麼動作。
他又閉上了眼睛,繼續享受屬於他的那份不多的陽光。
相反,倒是其他五六個高歡不認識的人正在慢慢靠向傘僧和黎杖員外。
這些人好像都是些遊人、行人,他們顯得漫不經心。
但高歡能看得出,他們都是身懷絕技的人。
傘僧夾著傘,垂目規規矩矩地走著路,對迫近他的人似乎根本就沒反應。
但當有三個道人攔住他的去路時,傘僧還是抬起了頭,很平靜地合十道:“各位道長,何故攔路?”
三個道人中有一個低聲道:“這裡沒你們鐵劍堡的事,大師何苦來趟這趟渾水?”
傘僧仍然很平靜:“貧僧自走自路,道長的話,貧僧不懂。”
那道人冷笑道:“韋滄海身負重創,命在旦夕,鐵劍堡土崩瓦解,已不過是指日可待之事。大師是個明白人,何苦再為他人賣命?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傘僧淡淡道:“道長又焉知貧僧不是為自己打算呢?”
那道人面上變色:“這麼說,大師是一定要和我們作對了?”
傘僧有意無意瞟了瞟杜懷慶那邊,微笑道:“貧僧既已決意離開鐵劍堡,就已不過是閒雲野鶴,區區一個帶傘的和尚,又哪裡是華山劍派掌門人靈岫道長的對手?真正要和道長作對的,只怕另有其人吧?”
杜懷慶還是躺著沒動,靈岫道人的臉變得更難看了。
“這個不勞大師掛心,本門自有降妖蕩魔的能耐和決心。”
傘僧合什道:“既如此,貧僧原路返回,繞道而進。”
他居然真的就轉身走開了。
能退強敵如傘僧者於片育只語之間,可算是華山派莫大的榮耀。
靈油道人很覺臉上有光,忍不住瞟向杜懷慶。
杜懷慶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黎杖員外畢竟老了,走得也慢,傘僧已走出老遠了,他才走近竹器店。
高歡從未見過黎杖員外,但他知道鐵劍堡中有這麼一號人物。一看那支黎杖,他就猜到這老員外是誰了。
黎杖員外沒有和攔住他的苦鐵和尚爭吵,他只說了一句話,苦鐵和尚就乖乖退開了。
黎杖員外慢吞吞地道:“我找杜懷慶。”
杜懷慶從躺椅上坐起來,微笑道;“啊呀!原來是老阮,幸會、幸會呀!”又朝醬菜店裡喊道:“拿把椅子出來。”
椅子端出來了,放在躺椅對面。於是,醬菜店門口就又多了一個曬太陽的老人。
杜懷慶道:“老阮,你也來湊熱鬧?”
阮員外嘆口氣搖頭道:“我還能湊什麼熱鬧?老啦!
不中用啦!”
杜懷慶笑眯眯地道:“老阮你真會說笑話。你才六十剛出頭,正當年呢!你要是都老了,我這七十多歲的人,還不都朽了?”
阮員外嘆道:“你不同,你不同。你身體好。我身體不好,從小身體就弱,病又多,一上了年歲…··唉!”
杜懷慶道:“那你還不趁著還能動的時候,買塊好田,置個大莊子,再討個十七八的大姑娘?努把力,搗鼓搗鼓,說不定還能養下個一男半女呢!”
阮員外道:“唉!前幾年還有心思摸摸年輕姑娘,也就是摸摸而且,動不了真格的,到如今哪,我連摸摸的興致都沒啦!什麼香火啦,傳宗接代啦,全都去他媽的了!”
杜懷慶很同情似的道:“也是啊!人老了,年輕時看重的東西都變得不重要了,說起來也好笑,年輕時血氣多盛啊!為了芝麻大綠豆大的小事,就能拔劍殺他個血流成河。現在想想,真是愚蠢啊!”
阮員外長嘆道:“人只有老了,才明白榮華富貴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啊!要早醒悟個二三十年,我一定痛痛快快過日子,花天酒地活一場,死也要死在酒池裡,死在女人肚皮上。”
杜懷慶笑道:“現在也不晚嘛!”
阮員外道:“你這麼想?”
杜懷慶笑道:“我當然也這麼想。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虧得慌,年輕時從來就沒有痛痛快快玩過一回。”
阮員外道:“你也想補回來。”
杜懷慶道:“哪個不想是王八蛋。”
阮員外道:“既然你想我也想,我們何不拋下所有的煩惱,去嫖他個昏天黑地,喝他個黑地昏天呢!”
杜懷慶嘆了口氣,苦笑道:“狂飲濫嫖是要錢的,我沒有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