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謝姝寧身邊的卓媽媽。
她步履匆忙地進了東次間,見到謝姝寧便道:“小姐,果真被您給料中了,的確是來要銀子的。”
謝姝寧抖抖手中去年繪的“九九消寒圖”,道:“媽媽都問出了什麼?”
之前桂媽媽才走沒一會,陳氏的父親來尋三老太太的訊息便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因了陳家往常有人來多是女眷,這一回同往常有異,怕是有旁的事。謝姝寧想了想,就特地譴了卓媽媽去打探一番套套話。她年紀雖不大,可如今自己單獨僻了院子住,院子裡一應的人跟事也都是她說了算,卓媽媽也頗聽她的話。
故而接到了她的吩咐,卓媽媽也並未多問,便應了。
“陳家老爺說,老太太應了他一萬兩……”卓媽媽斟酌著,小心翼翼地從齒縫裡擠出話來。
謝姝寧則捲起了手中的圖,皺眉重複了一遍她的話,“一萬兩?不曾聽錯?”
卓媽媽搖搖頭,語氣堅定地道:“奴婢聽得真真的,就是一萬兩不會有假。”
見狀,謝姝寧不由也詫異了起來。
一萬兩,換了宋氏,怕也不會輕易允諾誰,可按理來說已經幾乎被陳家給掏空的三老太太卻應下了。這事,不論怎麼想,都說不通。她想了想,將手裡的畫遞給了卓媽媽,道:“這事不要同人提起。”
卓媽媽望著她面上堅毅的神色,點了點頭。
待她拿著消寒圖退了下去,謝姝寧則往炕几上一伏,趴在那沉思起來。
因了近幾日天氣好,窗子洞開著,微醺的春風便一陣陣吹進來,拂過耳際,微微發癢。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廓,心裡頭說不清是擔憂還是憋悶。
正想著,月白端著疊被稱為白雲片的南殊鍋巴進來。
青瓷的碟子上整整齊齊摞了一疊白雲片,上頭細細撒了雪白的糖霜,一片片薄如棉紙。
月白見她趴在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忙上前將青瓷小碟在她面前擱下,遞了小象牙箸於她,道:“小姐嚐嚐,才出的鍋,酥脆著呢。”
她平日裡倒也愛吃這些個甜津津的東西,就坐直了身子,接過象牙箸夾了一片吃。
果真是酥脆香甜。
吃著甜食,她的心情倒是一下子鬆快了起來。
等晚些時候,謝翊來尋她,兩人又說了好一會話。謝翊懶懶躺在椅上,同她商量著等宋延昭夏天來了京都,他便要領著人上街去轉轉。被謝姝寧笑了好一會,大熱的天,舅舅最是怕熱。焉會同他上街。
她心裡卻想著,舅舅這一回便是來,恐怕也呆不了幾日。且這一回,最重要的應是為了帶那兩個人入京,事情並不簡單。
不過謝翊卻是什麼也不知情的,轉念便又道,“也不知這一回,表哥會不會一道來。”
他們的表哥宋舒硯,聽說生了雙海水般的眼睛,可是誰也沒真的見過。謝姝寧活了兩世。其實也極想見舅母跟表哥一回。但是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跟著舅舅入京的兩人絕不是舅母跟表哥。
兩人隨後又絮叨了些兄妹間的話。謝翊便早早回去唸書了。
當天夜裡,謝姝寧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安睡,直至近子時才終於睡了過去。
次日,不過卯時她便甦醒。
心裡掛著事。夜裡就睡不安生。
外頭的天還黑著,她悄悄坐起了身子,倒在靠背上盯著黑濛濛的室內發呆。
卻不防值夜的柳黃覺淺,聽見了動靜,忙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輕聲問道:“小姐,怎地不多睡一會?”
謝姝寧思忖著,漫不經心地回道:“我睡不著,你再去躺會。要起身了我再喚你便是。”
柳黃應了聲,復躺了回去。
不過這麼一來,兩人也就都沒有再睡。
好容易天明瞭,謝姝寧便起身,前往玉茗院同宋氏請安。
宋氏起得也早。這會正讓人擺上晨食。見到謝姝寧來,連忙拉了她一道落座,問道:“眼下青了一片,昨兒個夜裡可是沒睡好?”
謝姝寧搖搖頭又點點頭,耍賴似地歪進她溫暖的懷中,道:“孃親,等過些個日子天暖了,我們去田莊上住幾日吧。哥哥也一道去,成日裡看書都要看糊塗了,出去見見旁的總舒坦些。”
她這是有心不願意留在府裡。
宋氏便道:“好呀,聽說平郊的莊子周遭景緻不錯,我們挑個晴朗的日子帶幾個箱籠去小住幾日倒也不錯。”
平郊的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