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算珠的算盤,從榻上跳了起來,罵道:“你怎麼不早說!”說著話,人已披著厚厚的大氅往門外去了。風雪天,又是青天白日的,富貴巷一帶都還閉著門,鮮少有人出入。春十三娘一邊走一邊問:“人帶到哪兒去了?”
“在樓下候著呢。”
春十三娘瞪眼,拿著支菸杆重重往他頭上敲去:“沒點眼力見的東西,還不快去將人迎到樓上來!”
“噯噯,這就去——這就去——”
伴隨著話音,腳步聲匆匆遠去。
春十三娘站在樓梯上轉個彎,往另一邊去。
不多時,謝姝寧跟圖蘭就被人請到了樓上。一面走,領路的人一面情不自禁地悄悄打量著她。
來得急,她此時也的確頗不在意,連臉也沒遮一遮,便涉足了煙花之地。這既是春十三孃的地盤,她自然有法子不叫人知道謝姝寧今日來過。謝姝寧就大大方方地上了樓,跟在她身後的圖蘭就更是不在意了。
窯子這種地方,好的差的姑娘的美的醜的,各處都有,西域三十六國自然也都不例外。
圖蘭早就見怪不怪。
樓內的姑娘們都還好夢正酣,四處空蕩蕩的,寂靜無聲,只有她們輕輕的腳步聲漸次在樓梯上響起。上了樓梯,拐個彎往左走,再繼續往前行上一段路,又過個彎,眼前景象忽然一變,她們已進了春十三孃的屋子。
春十三娘梳著高髻,面若桃李,端坐在雕花寬椅上,手中紈扇一片素白,唯有一側角落裡繡著幾朵細碎的豔色小花。
見到人進來,她忽然粲然一笑,招呼道:“竟果真是八小姐來了,奴家這小樓可真真是蓬蓽生輝了。”
謝姝寧對她,過去卻真的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聽她說話浮誇無狀,只得笑著說著謙詞,寒暄了幾句,這才在春十三娘對面的椅上落了座。
她素來只知道,春十三娘是汪仁手下的人,今年據聞已有四十餘歲,近五十高齡。可她此刻看去,春十三娘面上光潔,眼角處竟是連一絲細紋都沒有。莫說她有四十多,就算說她比宋氏年紀小,謝姝寧也是相信的。
只這樣看上去,對面梳著高髻,搖著扇子的婦人,分明不到三十。
說她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都似是說的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