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咒著。他一想起王經理那假惺惺的笑,心裡就起雞皮疙 瘩。
國軍將士在前線浴血奮戰,這夥人卻屯積居奇,抬高物價,大發國難財, 連軍糧都敢剋扣。軍官家屬的糧食從本月起,不得不宣佈停發,士兵們自打 開春起,只發過一雙鞋,每月 6 萬元軍餉,居然買不起一包香菸。再這樣下 去,軍隊豈能不敗!黨國豈能不亡!他沉重地轉過身,走到牆邊,撳動電鈕, 墨綠色的絲絨紗幔緩緩退向兩邊,露出一幅碩大的石門地形圖。
抑鬱的目光無聲地在地圖上移動。 起伏的丘陵。
婉蜒的河流。 平坦的田野。 星羅棋佈的大小村鎮??
石門,確確實實是一塊風水寶地。 宋朝有位叫宋祁的工部尚書曾經說過:黃河以北是天下的根本。而真定
(石門一帶)又是黃河以北的根本。
這裡向西可動搖太原,向北可威懾京都,向南則直通安陽。有山川關隘 可以控守,有平原地帶便於屯營,有河道縱橫能夠通行。遠可抵禦敵人,近 可固守門戶,自古以來乃兵家必爭之地。早在周朝時期,晉國因佔據了這裡, 成為春秋五霸之一。韓、趙、魏三家分晉後,留居此地的趙國,又進入戰國 七雄的行列。公元前 306 年,趙武靈王吞併北方的林胡和代國,把重兵埋伏 於石門以西至井陘之側,誘敵深入而取勝。公元前 204 年,楚漢之爭。韓信 率師伐趙,背水一戰,破趙軍 20 萬。南北朝時期,北魏道武帝拓拔珪,偷襲 了石門一帶的關隘要地,一舉達成目的。唐天寶年間,叛將安祿山自北平一 帶舉兵南下,企圖渡黃河南犯。大將李光弼、郭子儀相繼出井陘,入石門, 屢敗叛軍。元末農民起義軍領袖劉福通,也是在這裡四面出擊,大獲全勝。 北伐時期,討奉大軍曾在一天之內,向石門發出兵車 17 列,把奉軍打得丟盔 卸甲??
在歷史的舞臺上,這裡不知演出過多少活靈活現的壯劇,不知出現過多
少萬古傳誦的英雄。 一位叫風子的詩人曾經寫過一首《石門歌》:
華北重鎮壯如何, 今我且詠石門歌。 北有滹沱南有滏, 得斯灌溉水利多。 獲鹿東陬平野廣, 蓮破圖障勢巍峨。 子龍舊里居鄰邑, 韓信拜泉山之坡。 井陘自古稱天險,
娘子當關萬夫莫過。 晉東冀南軍事地, 鐵路縱橫似網羅。 猗與盛哉! 有此地勢供建設, 前途無量萬古不磨。
劉英收回目光,望著地圖中央那片不規則的區域,心裡不由得浮起一種 生澀的不快感。想當初,石門周圍的幾十個縣都姓“蔣”,可如今,除了一 個元氏,其它地方全部改姓“共”了。剎那間,地圖上那褐色的丘陵,綠色 的田疇,藍色的河流,彷彿都變成洶湧的洪水,呼嘯著撲向這搖搖欲墜的孤 島。
劉英心裡一陣緊縮,不敢再想下去,索性離開地圖,來到隔壁的檯球室。 每逢工作勞累或心情不愉快的時候,他總喜歡到這來散散心。他的球技 並不好,卻有著一股痴迷的熱情。很多時候無人對壘,自己和自己也要廝殺
一場。
白色的檯球靜靜地躺在草綠色的球桌上。劉英操起球杆,弓身瞄準目標, 用力一擊。球飛快地彈出去,眼看就要擊中那個紅白參半的花球,突然,鬼 使神差地拐了個彎兒,掉進了倒黴的“陷階”。出師不利。
他拎著杆子,轉到對側,重新瞄準。出擊時,手不知為什麼,竟意外地
抖動了一下,放了個空槍,連球邊都沒擦著。 “真臭。”他心裡叨嘮著,又轉回來。 就這樣,他圍著球桌轉過來轉過去,足足打了幾十杆,只打進去兩個球。 “怎麼搞的!”他真想對自己發火,索性拿著杆子歇斯底里地亂捅了一
陣。直到捅累了,才怏怏地放下球杆。
正要走開,秘書匆匆進來。“師座,南京電報,蔣委員長親自打來的。” 聽到這話,劉英好像全身觸電了一般,鞋跟用力一磕,身體站得筆直,
虔誠地停立了幾秒鐘,才接過電報細看。
看著看著,劉英那抑鬱的神情消失殆盡,臉上灑滿了明媚的陽光。 “通知各界,今晚在正太飯店聚會,屆時我將正式宣佈蔣委員長的手
諭。”
夜幕低垂。
一劑強心針
正太飯店張燈結綵,燈火通明。四隻醒目的大紅燈籠掛在門媚,一串五 顏六色的小燈泡鑲嵌在兩側。一杆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在初冬的寒風中 颯颯飄動。
門前,停著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