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請求將自己捆綁,盤膝坐在牆角,默誦各種聖人文章。發作之後,也咬牙強忍,儘量不滿地打滾吼叫。
甚至,張溥開始運用陽明心學歸寂派的修煉法門,在毒癮發作前後,認真思考天理道德良知。
身心的痛苦,周遭的慘叫,都變成修行的柴薪。
只兩個月時間,張溥就戒斷出獄,這位先生還真是堅毅。而且,他的學問從專研理學,改為心學與理學結合,到老了還來一場思想大轉變。
一千多號癮君子,陸續戒毒成功。
沒成功的,要麼還關著,要麼已經死了!
有七人因為毒癮發作,在刑部大牢猝死,其家人只能辦喪事,誰都不敢跑來跟趙瀚鬧騰。
錢謙益抱著看笑話的心態,專門舉辦文會,為出獄的張溥接風洗塵。
張溥欣然赴約,等人到齊之後,居然笑問:“如此雅緻文會,怎沒有準備福壽膏啊?”
眾人驚駭。
一個翰林院學士說:“可不敢有那害人物,若被官府知道,不但自身仕途斷絕,連兒孫也不得做官了。”
“哈哈哈哈!”張溥爽朗大笑。
錢謙益揶揄道:“西銘坐了兩月大佬,不料精神轉好,就連以前的頑疾也痊癒了。”
張溥擺手:“頑疾還在,入冬之後肯定復發。”
錢謙益覺得好沒趣,張溥坦然自若,就不能用這件事拿他開涮。
張溥卻說:“阿芙蓉者,劇毒也。毒入臟腑頭腦而不自知,毒性發作宛如行將死去一般,諸位萬萬不可再嘗試那種毒物。倒是多次死生交替,老朽感悟到‘寂’,於虛寂當中若有所得。”
“寂”來源於《易傳》: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
從秦漢發展到陽明心學,就產生了“歸寂派”,他們的核心思想是“良知本寂”。
清朝雖然心學斷絕,但心學歸寂派的修煉法門,卻被納入清朝理學的修身體系。修身沒修明白幾個,只修出一大堆道學家,曾國藩之流便是代表人物。
接下來,張溥便開始訴說自己的獄中感悟,開始大談特談自己的虛寂通感。
錢謙益越聽越覺得乏味,只把張溥當成神棍,當即岔開話題說:“我等皆為翰林官,已然編了《大同正音》、《大同字典》。又協助禮部,編了《大同小學語文課本》、《大同中學語文課本》。而今無事可做,只能自己修史,不如聯名請求陛下編修《明史》。”
張溥沒好氣道:“北京在闖賊李自成手裡,大明曆代皇帝實錄皆在北京紫禁城。沒有實錄和史稿,咱們憑空瞎編嗎?”
錢謙益說道:“請求陛下明年出兵收復北京。就算陛下不允,退而求其次,也可先給前明崇禎帝確定廟號和諡號。”
“這倒是可以,”張溥點頭說,“北京未復,崇禎帝的廟號和諡號懸而未決,一直這樣拖下去也不成體統。”
侯恂也被扔來翰林院做學士,他提議道:“我等可先拿出一些廟號、諡號,交給陛下定奪便可。”
眾人一番討論,拿出十多個廟號、諡號,由錢謙益和張溥帶去請示皇帝。
當然,先要請求編修《明史》,因史料不齊而作罷,接著再請皇帝恩准給前朝君主定號。
趙瀚翻著那堆玩意兒問:“偽清和偽順,也有給崇禎立號吧。他們立的是什麼?”
錢謙益回答:“偽清立的是懷宗端皇帝,偽順立的是思宗慎皇帝,雲南偽朝立的是威宗烈皇帝。”
懷宗、思宗,都是亡國之君的廟號。
端皇帝、慎皇帝,都帶著知禮克己的含義。
不褒不貶,普通正常,多爾袞和李自成,用不著在這事兒上噁心人。
趙瀚翻看他們獻上的東西,仔細搜尋思考道:“思宗剛皇帝吧。”
追補前過曰剛,自強不息曰剛,政刑明斷曰剛,強義果敢曰剛……雖然只是一個平諡,但趙瀚已經很美化崇禎了。
趙瀚如今給崇禎定下廟號、諡號,大明在南方才算真正翻篇,這叫做蓋棺定論。
錢謙益、張溥躬身退出,臉上都有些喜色。
他們以前很討厭崇禎,如今又有些思念。能給崇禎求個好諡號,也算了結一樁心事,並且可以獲得前朝士子的感激。
“陛下還是仁厚啊。”張溥感慨道。
錢謙益也頗為唏噓:“是啊,已算極為仁厚了。”
這兩位離開,前往朝鮮冊封國王的張岱,回到南京向皇帝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