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們大三個月,卻對我們擔負起老大哥的義務!有時甚至像慈父的角色!這個生病了他整夜整夜守在床頭,那兩個鬧彆扭了他要連哄帶勸!從一個連隊分開後,每到年節,他不遠幾十裡上百里,挨個兒到我們各個連隊去看我們。他愛張萌愛到不知拿自己怎麼辦才好的地步,我們誰又像他安慰我們一樣安慰過他?如今我們總說自己當年是孩子,難道他當年就不是孩子麼?你指望一個像我們自己當年那麼單純的孩子,能幫助別人把感情問題處理得多麼周到多麼好?啊?你罵呀!你打呀!”
“你們!……你們毀了我的幸福!”王小嵩折斷了一根樹枝,扶著樹幹哭了……
韓德寶說:“你哭吧!你痛痛快快地哭吧!我們毀了你的幸福?你娶了一個教授的女兒,你接到吳振慶的信不久,就迫不及待地做起了乘龍快婿!你還有資格有臉說這種話?被毀了幸福的是郝梅!不是你王小嵩!你如果對郝梅真是愛得很深很深,你當年為什麼不回北大荒一次,像你現在這樣,為郝梅大哭一場?當年我們都盼著你回去一次。如果當年你真的回去了,如果你對郝梅真是愛得很深很深,如果你不歧視她的遭遇,不嫌她是個啞巴,你現在的妻子便是她,而不是別人!我們三個聯名給你寫了多少封信?可你呢?你沒有回去!你現在哭,實際上是因為你比我們都幸運,你活得並不太難,甚至時常感到挺幸福!所以郝梅並沒有死這一個事實,使你的良心感到不安,使你覺得尷尬,使你覺得內疚。不錯,你曾非常愛過郝梅,這一點我們從來也沒懷疑過。但你愛的是那個沒被姦汙過、沒有一個私生女、沒有變成啞巴的郝梅。即使在當年,後一個郝梅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真會張開雙臂擁抱她,高高興興地和她一塊兒去領結婚證!我們現在都不再是當年的孩子了。我們早沒了當年那份兒純真!我們已經成熟得令我們自己開始討厭自己了!已經是大人了,都瞭解人是怎麼回事了,誰也騙不了誰了!你已經罵夠了,也打夠了,你自己在這兒哭吧!恕不奉陪了!”韓德寶大步走出了小樹林,忽然,他發現林外聚焦著那麼多人,不禁一怔!
一個人將煙放在嘴上叼著,騰出手,很紳士地鼓起掌來。於是那兩個少女和那幾個孩子從草地上站起,肅然地望著韓德寶,也大鼓其掌。
人叢中兩個人議論:“太精彩了,有味兒!”
“什麼?”韓德寶惱火地擇徑旁走。
兩個少女追上去,其中一個少女喋喋不休地:“叔叔,您是導演還是演員?剛才您的大段旁白太令我們感動了!我倆都很迷影視,總想當影視演員,總也碰不上一個伯樂,您能不能……”
韓德寶猛回頭大吼一聲:“滾!”
《年輪 第四章》25(1)
小嵩的母親被女兒攙著,來到吳振慶家,兩位老母親雙手相執,坐在小屋裡的床上。
吳大媽問:“多少日子沒見了?”
王母說:“還能按日子算啊?得按年算了!”
“是啊是啊,可不得按年算了麼!自從我們家先搬走了,咱老姐妹倆就再沒見過,倒是孩子們逢年過節的兩家還沒忘了走動走動……”
“離得遠了,腿腳不靈了,交通也不便,今後兩家的感情,也只能靠孩子們維持了。”
“是啊是啊。他嬸,我想你啊!你這雙眼睛,真的就沒指望再治好了麼?”
“唉,反正市裡幾家大醫院,孩子們都帶我看過了……我明白,那也不過是他們做兒女的一片孝心。當媽的這種時候,只能像孩子似的聽他們的話,不能往他們一片孝心上潑冷水,是不是?”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盼望著他們一個個都長大成人了,該享兩天福了,竟又……我常叨叨我是天生操心受累的命,想不到你的命比我的命還……他嬸,我心裡真替你不好受呢……”吳大媽說著落淚了。
王母反勸她道:“唉,攤著什麼命,認什麼命唄。振慶他爸呢?”吳大媽說:“馬路邊上找人下棋去了。自從把振慶的新房給佈置停當了以後,整個兒一個大松心,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馬路邊上找人下棋,來來,我帶你參觀參觀我們振慶的新房,可是不錯呢!”
說罷,將王母攙扶下床,牽著手,領進了準備做吳振慶新房那間大屋。“你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
“他嬸,你倒是讓我怎麼能看得見啊……”
吳大媽臉上的笑容不禁收斂,歉意地:“一說起話來,我倒忘了你看不見,那……咱們就這屋坐會兒吧。我們振慶他爸常囑咐我,一般關係的人來了,還不許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