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的不多,又不肯拖累父母,但是略略請父母在經濟上幫了我一下,也不打算用錢
的,只為了一份安全感,將錢存入了銀行。
那第二次再去西班牙,我沒有去住宿舍。看報紙,跟三個西班牙女孩合租了一
幢極小的公寓,兩個人一間。找到了一個工作,在一間小學裡教英文,收入只有四
千臺幣左右,因為英文課一週才只有四小時。
就用這相當於四千塊臺幣的金錢,付房租、買伙食、補皮鞋,偶爾還可以買一
件減價的衣服。
那時候,我以前的男朋友荷西又出現了。
當他來過我的公寓,發覺除了一張全家人的照片被我貼在床邊之外,什麼裝飾
品都沒有時,他看上去有些難過,也不說什麼。
那時候他兵役剛剛服完,也是一貧如洗。
有一日荷西跟著姐姐回到故鄉去,離開了馬德里三天,他叫我也跟去,我因經
濟環境實在拮据,不肯動一下。怕一動了,又得花錢。
就在荷西旅行回來的那個晚上,他急匆匆的趕來看我,遞給我一個小包裹,打
開來一看,就是照片中的那個陶土瓶子━━可以用它來放髮夾和橡皮筋。
好驕傲的把它放在床邊的小櫃子上,成了我在國外生活中第一個裝飾品。
一直很愛它,紀念性太高,捨不得將它給人,就一直跟著我了。
結婚的時候,床墊子是放在水泥地上的,為了床架太貴,就只有睡在地上。
那時候,我只有一床床單,好在沙漠的太陽又熱又永恆,洗的床單,曬在天台
上一下子就幹了,可以晚上再用。
沙漠風沙大,那個床,沒有罩子,晚上睡前總得把床單用手刷了又刷,才沒有
睡在沙地上的感覺。
結婚三個月以後,存了一些錢,我開始去逛回教人的小店━━看他們的掛氈,
手織的。
挑了好久好久,都不滿意那太多鮮紅色的配色,直到有一天,在一位沙漠朋友
的家裡,突然看見了照片上這一幅氈子。我跟朋友一面喝茶、一面算計著他的寶貝
。他說那是祖母時代的陪嫁,只有客人來了才拿出來的。
那頓茶,得喝三道,第三道喝完,就是客人告辭的時候了。
我故意不去碰杯子,人家只有讓我慢慢的喝,那第三道茶,就倒不出來了。
最後我說,要買那個氈子。主人聽了大吃一驚。
我很壞,用金錢去引誘這家人。讓出了普通店鋪內五倍的價格,就稱謝而去。
對於這種事情,是不跟先生商量的,他根本隨我,就算講了,也不過答個“好”字
罷了。我的先生對金錢不很看重,反正領了薪水,往我面前用力一丟,大喊一聲∶
“哈!”就算了。
出了一個好價格,我就不再去那位朋友家死纏了。這是一種心理戰術,不教對
方看出來我實在渴想要這件東西。
沒過了半個月,那個朋友的太太,蒙著面紗,在我家門口走來又走去,走來又
走去,我站在視窗對她微笑,一句也不說矣家那條氈子的話。
為了抵擋不住那個價格的引誘,在月底不到,而朋友家的錢都花光了的情形下
,這條氈子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被那家的女人摸著黑,給送來了。我笑嘻嘻的
收下了等於是全新的氈子,數了幾張大鈔給她。
“從明天開始,只可以吃駱駝肉。”我對先生說。他講∶“你不去軍中福利社
買牛肉、蔬菜了?”我笑著將他拉去臥室,床上鋪著的是那麼美麗的一個床罩。我
說∶“你就吃氈子好羅。這個東西,在精神上是很好吃的喔!”
西班牙是一個天主教國家,雖然人民擁有信仰的自由,可是世代家傳,幾乎百
姓都是天主教。我本身雖然出自基督教的家庭,可是跟天主教一向很親近,也是看
佛經的人,並不反對天下任何以“愛”為中心的任何宗教。
在西班牙的家庭裡,每一個已婚婦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在床上的牆壁掛上
一大串玫瑰經的念珠。
當我也結了婚以後,很喜歡也有一串那麼大的念珠,把它掛在牆上,一如每一
個普通的家庭。